柳漾本来泪意都已经止住,看见柳飞絮后又失控了:“姐…姐,爸爸他开车被一辆大巴撞了,车子从天桥上翻了下去,妈妈他们还在飞机上。”
柳飞絮:“他为什么在北城?”
柳漾:“他近几年都住在北城…”
她没说的是,自从柳文林找到柳姗和柳飞絮的踪迹后,隔三岔五就会来北城,在柳姗去世后更是彻底搬了过来,就在当初她们当初住的老房子楼下买了户老破小。
柳文林也不止一次地告诉柳漾,她有个极为优秀的姐姐,要她向她看齐,亲近她,崇拜她。
他一直想跟柳飞絮缓和关系,奈何柳飞絮从来不搭理他。
柳飞絮没说话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抢救室的门打开,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外国医生走出来,朝柳漾轻轻摇头:“我很抱歉…”
周围的西装男女们侧首叹息。
君迟母亲一愣,握紧丈夫的手,长叹一声。
柳漾双腿一软,即将跪倒在地时被柳飞絮拉住。
小姑娘忽然抱住她,在她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像被抛弃的小兽,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温热潮湿的泪意将衣服打湿时,柳飞絮眼眶有些酸。
她忽然想起,柳姗去世时,她也跟柳漾一般年纪,18岁,刚上大一。
她向来爱憎分明,恨意直指柳文林,对柳漾及她的弟弟和母亲,倒是没什么恨的。
但也不想搭理他们。
所以这些年,柳漾捧着画集来找她签名时,打卡她每一次活动时,她都冷眼以待。
但这好像不曾消减柳漾对她的热情。
第一次见面时,这小孩就不像其他柳家人一样,对她充满了排斥和鄙夷,总用崇拜的星星眼仰望她。
虽然未曾朝夕相处过。
但她确实把自己当成了姐姐。
所以柳文林出事时,家人都不在身边时,她把电话打给了自己。
柳漾哭得动情,死死地扒着她,把一旁牵着她的裴青梧都挤开了。
柳飞絮心中长叹,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进去看最后一眼。”
柳漾哭声一滞,紧接着哭得更凶,但乖乖地松开了她,只紧紧牵着她的手,身体抖得厉害。
透过玻璃监护窗,她们看见躺在手术台上脸色惨白的柳文林。
血,到处都是血。
柳漾再次掩面痛哭时,柳飞絮精神恍惚。
当年,她见妈妈最后一面时,妈妈似乎也是这般模样。
柳文林开车与大巴相撞。
柳姗当年是乘坐大巴出的事。
命运竟让这对怨侣纠缠至此。
柳家人来时,柳飞絮转身离开了。
狭小封闭的车后排,她紧紧地抱住裴青梧,没有眼泪,但出奇的安静。
裴青梧低头轻吻她惨白的脸,温柔地呼喊她的名字:“絮絮。”
柳飞絮忽然咬住他的脖子。
不似粉色暧昧期的撕咬,更像是失孤的小兽在发泄。
尖利的牙齿刺破皮肤,血珠溢出。
裴青梧轻轻抚摸着她颤抖的脊背,凤眸怜惜,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留下斑驳咬痕,待柳飞絮发泄够了后,将人抱起,放置身上,轻轻地触碰她的嘴唇,温柔抚慰。
他们没有缠绵悱恻,只是嘴唇轻触摩擦,仿佛这样就能把温度传导至冰凉的心脏中。
恢复冷静后,柳飞絮看着任由自己欺负,露出皮肤上满是咬痕的裴青梧,又愧疚难过起来,轻轻用舌尖将那些血珠舔去。
裴青梧神色平静得好似那个脖颈流血的人不是他,语气温和,问:“好点了吗?”
柳飞絮闷闷地“嗯”了声。
将血珠抿入唇中后,她低声道:“我想回趟阳宁。”
裴青梧:“我陪你。”
——
阳宁
柳飞絮和裴青梧站在儿时居住的别墅外,注视着如荒野般萧条的花园。
柳飞絮:“我先去买点东西。”
裴青梧陪着她行走在儿时漫步的道路上,约半刻钟,问:“累了吗?”
柳飞絮好似漫无目的,只是往曾经有过回忆的地方瞎晃。
柳飞絮:“有点。”
裴青梧蹲下身:“上来吧。”
他小时候常背柳飞絮,因为每次出去玩,走不了几步柳飞絮就喊累,但又爱拉着他出门。
时隔十年,再次趴到他背上,柳飞絮感受到岁月的魅力,彼时背着她的清瘦男孩不到半刻钟就会额头冒汗。
但现在的裴青梧,肩膀宽阔,背着她走了快一个小时也脚步稳健。
买完东西,两人回到荒凉的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