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梧坐到主驾驶座上,听柳飞絮侃侃而谈介绍车辆性能,一副托孤模样时,才意识到,“这是…送给我的?”
柳飞絮:“对啊。”
裴青梧抿唇:“会不会太贵重?”
柳飞絮被他逗笑:“你买画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贵呢?”
裴青梧:“那不一样。”
他已经有一辆车,能开着代步就行。
但画不同,在无数个被思念侵扰的夜里,画是他唯一的精神慰藉。凝视时,他仿佛看到绘画时坐在画板前专注的女孩,以及陪在女孩身边的自己。
柳飞絮:“有什么不一样?”
裴青梧看着她不说话,他还是不太习惯剖析心意,尤其是这些腻歪心思。
柳飞絮没继续问,到家后,她忽然站至裴青梧身前,捂住他的眼睛,牵住他。
眼前骤然失去光明,裴青梧握紧她的手,“絮絮?”
“别睁开眼,牵着我。”
柳飞絮含着笑意的嗓音传来,裴青梧跟着她的脚步,换上拖鞋,小步走着。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记忆力极好,知道这是往柳飞絮家负一层画室的路。
走过了楼梯,柳飞絮轻声道:“可以睁开眼了。”
眼帘微颤,凤眸睁开,裴青梧呼吸一滞,“这是……”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油画。
亚裔少年站在一群人高马大的白种人中,独特醒目,是16岁远赴M国进行联合培养的裴青梧。
靠墙处的边几上放着一个黑色牛皮双肩背包。
裴青梧不敢置信地看着柳飞絮,柳飞絮笑着眨眼,牵着他继续走。
另一副油画印入眼底,是17岁的裴青梧,画中的他一个人坐在查尔斯河边看书,夕阳照在他身上,孤寂的倒影拉得长长的。
边几上放着一个手缝狐狸娃娃,工艺粗糙,旁边的便签上写着几个大字:Made in LFX
不等柳飞絮带路,裴青梧凤眸瞪大,像在画展游览一般,顺着墙面望去。
一副又一副的油画。
18岁的裴青梧博士毕业,穿黑红学士服,垂头接受院长拨穗。边几上摆着劳斯莱斯幻影等比缩小模型。
柳飞絮笑着朝他wink,晃了晃钥匙。
19岁的裴青梧与好友jason一起出席学术会议,jason笑得开怀,他却冷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了他几个亿。
会议厅里的绅士正装胸口别方巾,他穿着简单的衬衫,胸口别着两只破损的圆珠笔。画前摆着一支署名定制款万宝龙钢笔。
20岁的裴青梧与几位头发花白的外国科学家一起出现在国际物理核心期刊的12月刊物封面。画前挂着一排黑白灰色系的围巾。
21岁的裴青梧在查尔斯河旁晨跑,深色的运动服湿得透透的,脸上热气喧腾。画前摆着一排黑白灰色系的运动鞋。
22岁的裴青梧是复古窗内的半张侧脸,他侧首望向窗外的梧桐树,纤长睫毛盖住沉寂的凤眸,与窗内笙歌鼎沸格格不入。画前摆着一只百达翡丽手表。
23岁的裴青梧是行走在M国大街上的模糊身影,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戴着黑色连帽衫抵抗绵绵细雨。画前靠墙挂着一把长柄手工定制雨伞,手柄处是金属狐狸造型。
24岁的裴青梧身边多了一只橘色小猫,他戴着线都磨损了的老式有线耳机,坐在餐桌前工作,骨节分明的手掌轻抚一旁撒娇的猫咪。画前摆着一副森海赛尔特定版蓝牙耳机。
刚满25岁的裴青梧回眸,眼眸闪烁,嘴唇轻颤,“什么时候准备的?”
柳飞絮:“前段时间,以前每年生日都会给你画一幅画的。”也算是补齐这么些年的缺憾。
错过的这些年,不光是裴青梧在记录她的成长,她也曾四处搜集他的资料。
裴青梧成年后出现的少,网上极少能找到他的讯息,都是柳飞絮前段时间深入裴青梧的超话,从粉丝群里挖到的。
常泛着冷意的凤眸染上红晕,眼尾溢出水珠,划过裴青悟的侧脸。
柳飞絮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准备好的台词一一说出口,忽然乱了方寸,狐狸眼猛地眨了眨,走近裴青悟,声音柔软:“怎么哭啦?”
这还是她认识裴青梧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他哭。第一次知道,这张堪若神君的俊脸落泪如此令人心动。
裴青梧红着眼,望着她说不出话。
他抬起头,下颚线锋利,深呼吸几下,泪意却怎么也止不住,只好转身,抬手抹泪。
柳飞絮伸手环住他的腰,阻止他转身动作,下巴靠在他胸膛上,抬眸看他,笑道:“难道我画里25岁的裴青梧是个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