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裴青梧却坐在她旁边,帮她倒好杯淡茶后,自己泡了杯浓茶,安静地吹着杯口热气。
柳飞絮伸手夺过裴青梧手中的茶杯,无奈道:“你今晚不要睡了?”
裴青梧敛眸:“我想下课题。”
柳飞絮:“你带了纸笔?”
裴青梧微窘:“心算。”
柳飞絮轻笑出声:“想陪我画画?”
耳尖染上红霞,裴青梧“嗯”了声。
笑意加剧,柳飞絮颔首示意睡袋,轻声道:“躺着陪我呗。”
“快点。”
裴青梧眉间微蹙,似乎有些纠结,但在柳飞絮催促后,乖乖地钻进睡袋里躺好,凝望着她。
这副只露出一个脑袋的乖巧模样,惹得柳飞絮都想转变画架方向,画他而不是外面的雪山了。
与凤眸对视,柳飞絮朝他笑了笑,转身画画。
她早习惯了画画时身边有裴青梧陪着,毕竟从前都是这样:她和裴青菀画着画,裴青梧在旁边安静的演算。
她很快就沉浸到绘画当中。
帐篷里只有固体油画棒接触画布的“沙沙”声和均匀的呼吸声,催眠得紧。
柳飞絮画完一幅平板大小尺寸的油画后,转头看向睡袋,裴青梧呼吸均匀,不知何时入睡。
狐狸眼里眸光流转,柳飞絮轻手轻脚收好画具,靠在睡袋旁,伸出手去戳裴青梧的脸。
这家伙清醒时冷若冰霜,仿佛能把周身十米范围冰封。睡着后,被睡袋裹得跟个蚕宝宝似的,可爱地发紧。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温热的脸颊时,落尾眉微微蹙起,裴青梧脑袋动了动。
以为要把他吵醒,柳飞絮想挪开手,却在下一秒顿住。
裴青梧侧头,鼻尖在她掌心轻嗅,闻到那股令人心安的颜料和花香的混杂味道,眉间平缓,脸颊往掌心的方向挪动,轻轻在她掌心蹭了蹭。
裴青梧是极罕见的双眼皮凤眸,眉弓深邃,骨相绝佳,像一幅精美的工笔画,没有多余的笔触。
睁眼时,眼眸冷寂,眼尾却带着微挑的弧度,勾人的紧。
闭眼时,冷漠的瞳孔封印,黑发散开,露出饱满的额头,睫毛浓密,像清纯男高,乖得不行。
温热的呼吸烧热了手掌,柳飞絮心尖酥酥麻麻的,起了点坏心思,捧着他的脸庞,指尖撩动细密的睫毛,描摹眼部轮廓。
作乱的行为没遭到“睡美人”的制止,裴青梧侧了侧头,靠在她的掌心,嘴角微不可觉地翘起,似乎难得做了个美梦。
柳飞絮也忍不住笑起来,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打消写生的念头,拍照留念,轻手轻脚钻出帐篷。
意外与刚从远处上完厕所回来的薛泽川撞了个正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雪山的凉风吹得身体发颤,柳飞絮举了举画框,轻声说:“爬起来画了幅画。”
薛泽川望着她身旁的单人帐篷,黑眸沉沉,没说话,忽然别开脸,将泛红的眼眶藏在阴影中。
柳飞絮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尴尬了!
虽然她义正词严拒绝过,但小川这个反应!搞得她像是深夜爬床被捉奸似的。
她只是钻到帐篷里画了幅画而已,啥也没干啊!哦不对,她摸了裴青梧的脸。
最后是薛泽川打破了沉默,他低声道:“早点休息,你今天睡得晚,我们明天晚点吃早饭。”
柳飞絮摆手:“没事,不用管我,你们正常吃就行。”
薛泽川笑了下,没答应,只道:“晚安。”
柳飞絮如释重负,轻手轻脚钻进帐篷里:“晚安。”
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柳飞絮已经躺下后,薛泽川仍然站在原地没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僵硬的身体忽然后仰,坠落到柔软的雪中,黑眸眺望着银山明月,像被柔润的月光刺伤眼,翻了个身,将脸埋在雪地中。
双手紧握成拳,猛地敲击雪地,将柔软蓬松的厚雪敲击成坚实的冰,雪籽四散飘在空中,溅到脖颈处。
身体僵硬地几乎失去知觉时,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息,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薛泽川翻身看星空。
俊美的脸旁被冻得通红,鼻尖和眼眶尤其,沾染的雪花触碰到灼热的皮肤,融化成雪水滑落。
他缓缓闭上眼,露出一抹苦笑。
被拒绝时他便知晓柳飞絮的心意。
但他不甘心。
年少时,他是受柳飞絮资助的贫困少年,身份卑微,比起那时在她身边的君迟不值一提,他不敢表露心意,只能离她远远地。
他不如君迟生来骄傲,主动张扬,即便被柳飞絮拒绝无数次也能迎难而上,夺得美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