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天多了一样。”余嫣哈哈一笑,把筷子递给他,“这几天没好好吃饭吧,这么刺激的龙虾我解决就行了。”
温璟低头一瞧,面前是一碗煮得很软的细面条,看上去就入口即化的那种。
“你这是拿我当病人,还是当没牙的糟老头子?”
余嫣喝了口奶茶,“这顿你就吃这个,等你心情好了,想吃什么都随你。”
温璟叹气摇头,配合地拿起筷子吸溜了一口。
余嫣很久没吃这些了,辣得发了些汗。
她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精致衬衫,畅快地说:“还是小时候最快乐,可以无忧无虑地享受美食。”
她转过头,“我已经忘了上次这样吃是什么时候了,可能是国外的唐人街,也可能是某个城市,但是时间不对,地方不对,味道更不对。”
温璟吃着软烂的面条,一夹就断,他说:“尚华路老许家的龙虾和鸡爪做的最好吃,离了那里,哪儿的味道都不行。”
他放下碗,看着余嫣问:“小嫣姐,为什么搬走以后,就不和我们联系了呢?”
余嫣似乎是被辣到了,她顿了半晌,没有立刻回答。
九岁时,她在温璟家住过两年。
说起来自己的父亲和温徐年算是远房亲戚,但是远的实在离谱,竟不知道该称呼什么。
但因为父母离婚,父亲又破产,就这么把她送了过来。
当时温徐年夫妻俩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孩子进门,捂着她被冻红的小手,心疼地留下了她。
那时候温璟才四岁,在上幼儿园,余嫣放学后带着他玩,照顾他,还偷了温徐年的酒藏在树下,说等温璟成年后挖出来庆祝。
第二年冬天,自己的父亲突然回来,接走了她。
来去都由不得她。
走时,她大哭了一场。她很喜欢这个温馨暖和的家,一点都不像自己从小生活的房子,只有吵架和摔碗的声音。
温徐年夫妇对她很好,几乎是亲女儿般疼爱。
她跟着父亲回到了家乡,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小房子里生活到高中毕业,拿着自己参加竞赛的奖金,去了美国,半工半读念完了大学。
余嫣走的时候温璟五岁,还不识字,大半年时间听见爸妈喊着“小嫣”,他不知道这个“嫣”字怎么写。
随着慢慢长大,记忆发生了模糊和错乱,不知是哪来的印象,就像被植入一般,他坚定地以为她就是姓“闫”。
其实一直都没忘。
见余嫣没答,他又低声说:“其实你走以后,我爸妈想继续把你接回来,和你爸聊过,你爸没同意。”
余嫣笑了声,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就我这么一个依靠,等着我养老送终,怎么可能让我去温家,他怕死了没人管他。”
余嫣无意识握紧了奶茶杯,“血缘关系的亲爹,我又能怎么办呢,除了拼命学习,没有别的出路。”
“我不能去联系你们,我已经接受太多关照了,得知足。”
余嫣喉咙动了动,她说的艰涩,“小璟,你知道吗,我这一生到现在,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在温家。那两年支持着我后来的岁月,累的时候,扛不动的时候,想起那些就好像还能撑着再走一段,就走到了现在。”
“走回了温家。”
她突然一笑,像是活跃气氛一般,开玩笑道:“再说的暧昧点,就是走到了你面前。”
余嫣低头吸了一口温热的奶茶,叮嘱道:“可别转述给你那个男朋友啊,免得他又误会,说起来咱俩也是远房姐弟。”
温璟听她笑着说话,可又分明看到了她眼角的泪。
他没了父母的庇佑就觉得人生无望,可余嫣这么多年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在国外打拼着。
他抬起胳膊拍拍余嫣的肩,想到了过世的爸妈,想到偌大的房子只有伶仃一人,他想到了许多事,心间酸痛。
他说:“姐,以后,有家了。”
余嫣蓦地扭头,对上温璟湿润的视线,眼角的泪再也积攒不住,一颗颗滑下。
她点点头,像是多年漂泊终于找到家门的孩子,任泪水流淌着。
温璟当年把她当成亲姐姐,嘴里成天姐姐长姐姐短,如今父母没了,他好像也突然找到了亲人一般。
眼眶都在发热。
现在有个哥,有个姐,也挺好的。
他从外卖盒里抽了几张纸,“姐,别哭了,鸡爪待会凉了,你不吃我可吃了。”
余嫣接过纸巾,“臭小子,和小时候一样顽皮。”
她擦了一把脸,“还躲我吗?”
温璟摇摇头,“哪有躲亲姐的道理。”
要不是今天余嫣主动来找他,表明身份,谈起小时候,估计他早晚得换秘书。
“可是姐,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