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靠近我!”他顿时往黑洞洞的门里瑟缩了一步,手捂住脸上丑陋纵横的伤疤,像是耻于袒露自己的伤疤。
他靠着的房间,是一间没有开灯的房间,门里一片黑,看不到什么东西。
沈秋黎进一步,项昆就后退一步。
晏容殊拉住了还想靠近的沈秋黎,对他摇摇头,目光柔和看着垂头的项昆。
“项昆,能不能告诉我们,为什么不能去那里?”
晏容殊用着有些害怕但又强装镇定的语气说,“我们一眨眼就发现周围大家都不见了,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项昆如同缩进乌龟壳里的乌龟,垂着头不多吭声。
风裹卷着红色的飘雪,风里好似隐约夹带着幽远的鸟虫的鸣叫。那样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是从没有光照的黑暗里的林子传来的。
项昆一下子如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抬起头,让沈秋黎第一次清晰看清了他的五官还有眼睛,项昆直直看着他们,手还覆在脸上。
他灰沉沉的眼睛,像是死寂的沙漠,掀不起任何波荡,面无表情看着他们,语调平静,“他们等了太久,太久没有进食了,不安全的。”
“不听话去找的话,”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调,竟然有了起伏。
他眼睛是死气沉沉的,嘴角却咧开,有种机器人模仿别人开心的笑却不得要领的扭曲感,后半截话拉长了句尾。
“林子里的饿犬,一点也不会心软,会咬人的~”
这几乎警告威胁的话,证实那个林子并不简单。
“什么意思?!”沈秋黎上前想追问到一切。
项昆却如泥鳅一样,滑进了黑洞洞的门里。门一下子关上了,传来落锁的声音。
“项昆?项昆!?”
沈秋黎想打开那扇门,却发现这门像是和房屋融合了一样,严丝合缝,再怎么用力推拉,门都没有丝毫松动。
用力推,做了一番无用功,门没嫩打开,也无人应门。
停止推门后,要是离门足够近,甚至能听到门内低声地哼哼。
模模糊糊,并不清晰,只能听到零星的几个词。
好像是在哼唱一首童谣。
“红果子……小孩儿乖乖……山神……”
“那我们还是去林子里看看吧。”一直在后头看事态发展的陈微雪,开口了。
像是在叹息,但脸上没有丝毫的忧虑之类的神情从其中泄露,他反而是淡淡的,“目前好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呢。”
“我看只有林子里面没有下雪,或许藏着什么秘密。”
是的,他们确实好似没有更多的进展了,那个林子,必然要进去一趟吧。
沈秋黎很清楚,自己和晏容殊并不是被困在这完全出不去了。晏容殊全然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强行破开这个幻境。
但他们是进来彻底摧毁这里藏着的吸食残骸的阵法,这样才能保证顺利解开压在晏容殊身上最后一层束缚。
趁那个幕后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一举毁掉,才足够安全。假如错过这次,可能引起幕后人注意,下次能否找到最后一层封印,会不会如现在一样轻易进入其中也是一个问题。
所以那林中哪怕危险,也不能任由怯懦拽住衣角。
“那走吧,师叔。”
沈秋黎拉上晏容殊,带着手电筒一步步往那外围浓稠的黑暗里走去。
手电筒能照到的地方有限,但聊胜于无。
一脚踏进那时,黑暗瞬间吞噬了他的脚,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同时耳边还响起枯枝叶被碾碎的破碎声。
好像有寒意,刹那间从他脚腕处游移着,猛然窜上了心脏。
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但沈秋黎心中却没有十分惊惶,而是借着这个更加贴近晏容殊,紧紧贴在他身侧。
晏容殊以为他在害怕,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以半抱着的姿态,保护着他。
彻底踏入了黑暗之中,像是蓦然落入无止境的黑夜。
沈秋黎最后一次回头看向光亮处。
红色的细雪纷纷扬扬飘洒,有些昏黄的灯光笼罩,没有人迹的地方,空余桌椅和洞开房门的房间。再看地面,却见原本干净的地面,竟然流淌着红色的液体。
红色的成股的细流,顺着倾斜的地面流向地势低洼处,最终流入那扇紧闭的门的门缝。
那是项昆躲进去的房间。红色的液体,犹如血色般鲜艳,仔细看才能发现,这是一部分红色飘雪触及地面立马化作的红水。
飘雪,安静的灯光,桌椅,无人收拾的碎渣酒坛,空无一人的房间,涌动的红色液体。
整个场景和黑暗处有着极大的反差。
虽然处于光亮之下,却照不去心理上的阴霾。拥有着光明,却寂静无声得让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