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去了水母馆,梦幻的水母吸引了很多情侣,馆内有点拥挤。
郁琼枝看得很入迷,淡粉色的灯光在他脸上流连,郁佘同样对这种软胶质的东西不感兴趣,郁琼枝贴在玻璃壁上看水母,他看郁琼枝。
“郁琼枝?”
左侧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郁琼枝转头,谢纯的脸出现在面前。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谢纯了,郁琼枝对他时不时耍的小手段防不胜防,被子湿透了也能睡,但是那股潮湿的感觉并不好受,更别说角落里腐烂的老鼠,毛巾里藏着的刀片。所以郁琼枝能睡在实验室,就不会回宿舍。
但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他,谢纯挑了一下眉,饶有兴趣地看了看郁佘。
“好巧啊。”谢纯身边还围着三四个人,郁琼枝无意与他多做招呼,低头抱住郁佘的手臂,轻声说:“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诶,等等。”谢纯十分没有眼力见地拦住他的路,“我们好歹是室友吧?你怎么不理人,这很没礼貌啊。”
“这是谁啊,怎么不介绍一下?”谢纯毫不避讳地看向郁琼枝身旁高大的男人,他的记忆里没有这张脸,却意外觉得有几分熟悉,但细琢磨又琢磨不出来,“又换金主了?这次可以卖多少一晚啊?”
谢纯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够周围的人听见,周围窥伺的视线默默地聚集。
郁琼枝嘴唇抿得紧紧的,薄薄的嘴唇毫无血色,注意到郁佘在看着自己,他慌乱地抬头和郁佘对视了一眼,“没事,我们先……”
“你怎么能这么没有教养地诋毁我的爱人?”
郁琼枝的肩膀被郁佘的手臂紧紧抱着,半张脸埋在对方的胸膛里,另外半张脸被大掌遮挡着,这让他得以从密密麻麻的视线中解脱出来,外人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郁佘抱紧他的手臂。
有力,可靠,很有安全感。
郁佘长得高,平时常带笑颜,再加上郁琼枝这次给他易了容,抵消了他面部冰冷锋利的线条感,看上去更加温和,此刻不苟言笑,谢纯才后知后觉害怕了。
可以感觉到他的精神力也很强大,愤怒澎湃的精神力专冲着谢纯一人而来,谢纯咽了口唾沫,腿弯已经开始打颤。
“趁我还没生气,请尽快离开我们的视线。”郁佘光是站在那,谢纯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对方阴影里。
谢纯的朋友见势不妙,开始拉他的衣服,谢纯气急败坏地甩开他们,骂了一句“神经病”,气冲冲地往反方向走了。
待他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郁佘低头,摸了摸受惊的郁琼枝,小兔子的耳朵紧紧贴在头上,默默在他怀里蹭了蹭。
“我没关系的,我可以忍。”郁琼枝闷闷地说,他表情有点迷惘,他面对过无数次这种场面,自认为自己很有解决的一套方法,骤然被维护了,反而手足无措了起来。
郁佘接过他怀里抱着的玩偶,皱着眉,“你不需要忍受,凭什么要你来忍受这些。”
第46章 烟火
郁琼枝有点懵,走神几秒钟,才开始反应过来郁佘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说得并不委婉,意思简单直白,或许是因为这种事并不需要学习,所以别人从来没有这样和他说过。
郁佘随意地将长条的毛绒玩偶盘在胳膊下,在郁琼枝怀里快拖地的玩偶,在他的手里骤然娇小了几分,郁琼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玩偶身上的花纹。
玩偶的花纹并不怎么像森蚺的花纹,郁琼枝心想,森蚺的花纹像一朵花,像一朵云,有颜色层次的变化,并不只是简单的黑色圆点。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蛮荒地成长着,杂草一般撒出去就成活,本来就是一个小孩子还得带一个不人不兽的怪物,他长不出爪牙,只能学会忍耐。
郁琼枝童年的绝大多数回忆都是饥饿和毒打,他被打最狠一次,是因为一支营养液,还是一支过期的营养液。
他被自己的舅舅摁在水管下,过程中不知道打到了他哪里,他止不住地抽搐,有一瞬间以为自己会瘫痪或者死去。
但他还算幸运,没有死掉,晕了一个下午,晚上被伤痕累累的郁佘舔醒了,郁佘的尾巴被拉了一个大口子,看着像是被刀割的,鲜红的血肉翻出,简陋的卫生间地板上,全是他的血。
因为郁佘尾巴缠着他的腿,所以血也流在了他的身上。
郁琼枝抱着他去医院,那天下了大雪,走到半路风雪更甚,嗓子眼里都要咳出染血的雪花,怀里的郁佘身体冰凉得可怕。
郁琼枝只能一遍一遍地祈祷,不敢流泪,流了泪就会失去力气,视线也会模糊,路只会更难走。
郁佘的命比他更硬,送到医院,他的血居然自己止住了,伤口深度浅了一半,郁琼枝站在医院走廊上才敢大哭,他还有力气不停舔他的脸,每一滴泪珠都被他卷入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