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无奈地摇了摇头,表情严肃,“我怕您受惊,所以那天没有向你说实情,在赶来的两分钟里,我时刻都在担心您的安全问题。”
郁琼枝表示理解,尔后便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站在床边看了很久,晏寒声全身都被掩盖在素白色的被单下,让他看上去不至于那么狼狈。
在很多个瞬间,程心都以为他想伸手去触碰晏寒声,但他的脊背始终挺得笔直,没有为此弯下去分毫,淡色的嘴唇在没有表情的时候微微下撇,又韧又倔。
郁琼枝在房间里待了半小时,晏寒声一直没有清醒过来,程心带着他到了偏房暂时休息,并叫人送了简单的餐食上来。
郁琼枝没有多少胃口,但他的医生对他再三叮嘱,一定要确定三餐的摄入量,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去进食。
“郁先生,大公对于我来说,他是我的一个病人,所以我需要对他的病情负责。”程心说到一半,顿了一下,继而低下了眼睑,不去看郁琼枝的脸,才继续道,“如果您愿意抽取您的腺液来合成人工费洛蒙,我会非常感谢您。”
郁琼枝喝了口水,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似乎在思考,神情却不怎么认真,“为了安抚晏寒声吗?和他有高匹配度的费洛蒙还有其他的选择。”
“只有您的费洛蒙才能安抚他。”程心感到为难,按照她的道德观来说,她并不想站在晏寒声的立场上来请求郁琼枝的帮助,但为了工作,她不得不做一个游说者。
郁琼枝轻微的讶异,他看了程心一眼,眉头轻轻蹙起,“你可能是搞错了,虽然我和他的费洛蒙匹配度高,但是他并不喜欢我的费洛蒙,更别说接受它的安抚。”
“我腺体之前受过伤,对费洛蒙控制很弱,在他面前,我一般会打很多抑制剂或者戴抑制项圈。”郁琼枝客观地陈述事实,对面的程心表情逐渐变得奇怪了起来,他便停了一下,不确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为此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记忆中晏寒声并没有明确表达过对自己费洛蒙的喜爱,只有他不悦地要求自己控制好自己的费洛蒙和向自己不由分说喷费洛蒙抑制剂的行为。
郁琼枝便肯定地拒绝了程心的请求,“用其他费洛蒙效果会更好,而且我也不想再为此和他产生什么牵连。”
程心看着郁琼枝,动了动嘴唇,“郁先生,我理解您,只是您入狱的时候,公爵为了掰倒自己的父亲,获得更多的支持和帮助,他铤而走险接住了新进派的橄榄枝,并对保守派最为看重的‘美丽家园’计划下手。”
“为此从他上位开始,保守派对他的弹劾一直没有停下,虽然您和公爵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但在他们看来,您和公爵依旧是利益共存体,如果公爵的情况持续走坏,您的生命安全也会受到威胁。”
程心的语速越来越快,到了最后有点急躁的意思。
对比程心,郁琼枝看上去对此并不在意,“我知道,我现在还安全是因为晏寒声还愿意提供给我庇护。”
“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完成,但对此执念不大,如果今天我离开这里就被狙击手暗杀,我也没有任何遗憾。”郁琼枝和程心对视,他眼神没有攻击性,相反很温柔,“活着对我没有那么重要,我更想要能独自过一段安静的不被打扰的时光。”
程心彻底放弃,她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摆放在自己面前一动没动的浓汤,郁琼枝已经把自己浓汤里的胡萝卜都挑出来吃掉了,正慢吞吞用勺子舀里面的青豆吃。
她继而对郁琼枝说的话感到了片刻的难捱,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程心不适宜和他谈论更深入的私人话题,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公爵和我说过很多您和他之间的事情,公爵是一个很难让人感到爱的人,我并不是想要让您因为这个原谅他,只是希望您不要过多被这段感情影响,您拥有正常的爱的本能,并且值得被爱。”
郁琼枝听出她话语里劝解的意思,轻轻笑了笑,“谢谢你,我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悲观。”
“或许您没有感受到,但公爵确实爱你。”程心担心郁琼枝不相信,急急地解释,“您可能感觉这很荒谬,不过这是真的。”
程心以为他会惊讶,没想到郁琼枝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任何感到费解的表情,反而很自然地说:“我知道。”
郁琼枝用手撑住脸颊侧,他长着一张很容易让人心动的脸,漆黑的眼瞳湿润,看着人的时候,会让人感觉自己被很好地爱着。
“我知道,晏寒声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没有选择,这个人格一开始是为了保护而产生的,人有了七情六欲就无法理智,在特定的情况下无法抛下自己的感情去处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