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寒声后背贴在贴着繁复花纹瓷砖的墙壁上,他试图思考一些东西,却无法集中自己的精神。
在他脑海里一遍遍回现的,昏黄的书房灯光下郁琼枝柔静的脸,那双眸子望着他,轻声而郑重地说:“嗯。”
“和你上床的人呢,你爱他吗?”
像被诅咒一般,本来掩盖在尘土之下的记忆不断上涌,稀松平常的本该忘记的,却让他在每一次想起的时分都会感到焦虑。
实际上一直以来,他和徐骁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之前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认真的吗?”郁琼枝无论听到多少遍徐骁的告白,他都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眉心压紧,“你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晏寒声幅度很小地动了一下,手臂带到了绿植,枝叶交错摇晃。
徐骁含着笑回答:“当然了。”
“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郁琼枝顿了顿,低垂下眼睑,他无意评判对方的私生活,只是陈述事实,“你身边的人几乎过几个月就会换一个,我并不知道这是你喜欢我的方式。”
徐骁腰直起了些,郁琼枝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柔和,继续轻声说:“你有很多个适合告白的时机,而不是现在,在我看似跌落谷底一无所有的时候站出来,在一个餐厅的洗手间里企图用新的婚姻拯救我。”
“徐骁,在爱情里妄图当拯救者,不是爱人,你只是爱自己。”
徐骁讶然,脸上的骄傲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变得灰败,无措地看着郁琼枝。
“你曾经和我说,如果我想逃出去,就要拿东西和你交换。”郁琼枝不再看他,偏转过身子打开水龙头,把手放到水流下冲洗,哗哗的水声盖住了一点他的声音,“事实证明,我不需要,你有的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现在也不需要一段新的恋情去填补我。”
过了良久,郁琼枝关上水龙头,徐骁呐呐地和他道歉,郁琼枝抽了张纸巾细细擦拭自己的手,毫无芥蒂地微笑:“没事,我们还是当朋友,好吗?”
白天走廊上的灯光显得微弱,包厢的门被外向内推开,郁琼枝走进来坐回原位置,抬眼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晏寒声,低下头脸色如常地继续进餐。
隔了一分钟,徐骁魂不守舍地走进来,餐桌上失去了一个活跃气氛的人,包厢内的氛围变得沉默凝滞,只有郁琼枝小口咀嚼的声音。
午餐结束,晏寒声去结账,郁琼枝顺便向前台要了几个快餐盒,把剩下的菜都打包了,装满了两个大塑料袋。
他的心情肉眼可见的轻松和愉快,手上提着两大袋东西,小臂上的肌肉崩得紧实,笑眯眯地对他们说:“那我走啦,谢谢你们请我吃饭。”
晏寒声跟在他身后走出餐厅,眼睛往下一撇,“这个,我帮你提。”
郁琼枝向后躲了一下他伸出的手,“不用,这些不重。”
“你要怎么回去?”晏寒声想看他的眼睛,但郁琼枝总是不看他,他低声说,“我送你一段路。”
郁琼枝嘴角平直,神经崩紧了些,“我朋友会来接我。”
“他什么时候来?”
郁琼枝无法回答,他两只手上都挂着两袋东西,费劲地想要抬手打开光脑,晏寒声顺势接过他手上的袋子,“我的飞船就停在前面。”
郁琼枝焦头烂额,拧眉看着落到晏寒声手上的饭菜,心内摇摆不定,最后还是松口:“……那麻烦你了。”
进了飞船,郁琼枝靠在角落,端正地坐着。
像之前一样,晏寒声会以为自己现在走上前,站在他的面前,俯下身靠近就能吻到他的唇瓣。
郁琼枝转过脸,视线和他有一秒的相触,晏寒声的心因此而澎湃,潮水不可遏制地上涨,在郁琼枝移开目光的那刻,潮水退落。
飞船按照导航沿着街道低飞,窗外的场景从繁华的街道变成破旧的巷道,飞船的体积进不去。
晏寒声停好飞船,郁琼枝眼睁睁看他把两个袋子都拎起,有点惶急地看了一眼他。
即便知道晏寒声会和他抢剩饭的可能性极度低,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并且因为自己抢夺的成功性过低而感到了焦躁。
“到这里就好了。”郁琼枝保持自己的礼貌,但他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袋子。
“你发了我一些孩子的照片,他看起来长大了点。”晏寒声说到了其他的事情,郁琼枝脸仰起一点,没有看他,像是下意识的动作。
“只隔了一星期,应该看不出变化。”
“我感觉不是,他有在长大。”晏寒声跟在郁琼枝身后慢慢走,过了一会,他轻声笑,“应该是只小兔子,我看了很多遍,头上好像有两个准备长耳朵的小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