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鸦黑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他把半张脸埋进被褥间,眉目间透着疲惫之后的慵懒感。
但郁琼枝没有真的睡,他开始想自己在基地短短一个月的生活,每天的工作都很忙,好像和晏寒声见面的时间合起来也少得可怜。
而郁佘一直都没有出现。
比起等待晏寒声的回应,郁琼枝更害怕自己再也等待不到郁佘。
郁琼枝想翻个身,突然觉出了哪里不对劲,猛地睁开了眼睛。
惊讶的表情在他脸上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了无表情的状态,郁琼枝镇定而缓慢地从床上跪坐起来,借着被子遮盖住自己的身体,不去看晏寒声的目光。
衣服散落在床尾的角落,郁琼枝够了够,够不到,心底有点绝望。
晏寒声坐在床边沿,衣着得体,看上去不会给予他任何帮助。
郁琼枝深吸了一口气,破罐子破摔,压下被子,膝盖跪着往前挪动,到了床尾盘腿坐下。
他背对着晏寒声,双脚垫在小屁股下面,毛茸茸的兔尾巴缀在尾椎骨的地方。
脊背柔和地舒张,腰背两侧有两个凹陷下去的腰窝,很快就被衣服遮住了。
郁琼枝的衣服大多宽松休闲,短袖下边沿堪堪遮住了他臀部上半部分,他坐下,从床和臀的缝隙里挤出一团尾巴。
郁琼枝很快穿好衣服,穿好鞋下床,重新拿起床头桌边的抑制项圈,冷机制的黑色项圈在一声轻响后,套上他的脖子。
他低头点开光脑看了一眼时间,第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着眼睛看了好几眼,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九点了!”郁琼枝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晏寒声,“你怎么不叫我?”
他们原定的航班在八点,现在已经错过了登机时间,郁琼枝忍不住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懵懵的。
“没关系,改签就好了。”晏寒声语气很淡然。
郁琼枝没办法,他花了几秒钟认清了现实,开始准备动手收拾剩下的行李。
“先吃早餐,这些不急。”晏寒声拿下他手里的箱子,郁琼枝不太喜欢手忙脚乱的感觉,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早餐。
他走过去随便拿起一个鸡蛋,剥了壳,往嘴里塞了半个。
太噎人了,他皱眉喝了口水,勉强咽了下去,很快地把剩下半个送进嘴里,还没有咽下又返头收拾行李。
“时间还早。”晏寒声想让他好好坐下先把早饭吃了,郁琼枝却摇了摇头。
郁琼枝低垂着眼,留给晏寒声一道侧颜,“我要快点走。”
晏寒声沉默了一会,问:“为什么?”
郁琼枝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了晏寒声一眼,他眼睛很大,眼珠很黑,不专注看人的时候会感觉他的眼神很空。
“清清说想我快点回去。”郁琼枝回过头,声音很轻,“那边有人等我。”
晏寒声并不理解,他想了会也没明白郁琼枝话里的意思,唯一清楚知道的就是,郁琼枝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这是他想要的,此刻感到不太高兴的,也是他。
这时房门被打开,徐骁去而后返,面色如常,原本整齐的头发被外面的风吹得稍显凌乱。
郁琼枝把行李都放入坍缩舱,心里才松了一口气,问徐骁:“我们什么时候走?”
徐骁用余光看了一眼晏寒声,挑起嘴角笑,“马上就能走,不如就现在。”
郁琼枝看了一眼时间,点了点头:“走吧。”
徐骁伸出手,虚虚揽过郁琼枝的肩膀,郁琼枝眼不错地从晏寒声身边路过,紧走几步跟上了徐骁。
晏寒声愣怔片刻,转头看向两人并排走向门口的背影,腿比嘴更快一步先动了起来。
“你不用送了,车就停在楼下。”徐骁最先注意到他,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抬起手,手指往下压了压,“以后见吧。”
郁琼枝回过身,从怀里掏出一张工作牌,双手捏着看了几秒,递给了晏寒声。
晏寒声想到沈慈走的那天,他的母亲厌恶他,又得了病,在他印象里,沈慈总是瞪着眼睛止不住地颤抖,发丝凌乱。
只有离开古堡那天,她看上去很美。
晏寒声视线落在小小的工作牌上,上面有一张郁琼枝的一寸照片,应该是不久前才拍的,但郁琼枝面对镜头还是不适应,表情不太自然。
视线上移,落到郁琼枝的脸上,黑色的发丝柔软地披在他的肩头,相比于学生时代,现在的郁琼枝气质看上去更加沉稳,依旧很白很瘦,像怯怯开放的白玉兰。
晏寒声接过那张工作牌,低下头,拇指擦了擦上面的证件照,再抬头,郁琼枝还站在原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