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早已忍不了这憋闷的气氛,擅自无视主人的意愿开口了。
“库库尔坎,闭嘴。”晏寒声眉头蹙起,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很不耐烦地打断库库尔坎几乎没有结尾的热情开场。
只见光脑显示屏上飞快闪过两下红点,库库尔坎非但没有闭嘴,反而不紧不慢地挑衅自己的主人:“对不起,我的主人,我心情实在是太激动了,我想你应该是理解我的,毕竟我们有一部分的共感相连,你总要给我一点甜头,毕竟世界上脾气臭得和你一样的主人也在少数。”
晏寒声搭在车窗边缘的手指规律性地敲击,库库尔坎说的话没有在他心上留下一丝一毫的影响,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可以选择换个主人。”
“我的主人,我正有此意!小琼枝,你愿意成为我的新主人吗?像你这样温柔善良的兔兔,却要在这受到我残暴无礼主人的虐待,真是让人心痛。”库库尔坎兴奋地说,它似乎迫不及待想要远离自己的主人,声线里满是激动。
很难想象这一对战斗伙伴如何在战场上运作,因为高度的自我意识,库库尔坎很鲜明地表达自己的喜好,与自己的主人争锋相对,互相看不顺眼。
郁琼枝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晏寒声,预料中的烦躁并没有出现,晏寒声甚至连面部表情都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就像在看一出和自己无关的闹剧,冷漠得像个没有感情提前被人设定好的人工智能程序。
郁琼枝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此时此刻忍不住紧紧蜷紧了自己交握的手指,指甲无意识地掐紧,在细嫩的皮肉上留下深红色的弯月牙印。
他微微低下头轻声说:“库库尔坎,我的机甲是最基础的战斗机甲,它连简单的智能人工AI都运作不了,更别说你了。”
郁琼枝说完顿了一下,他怕自己打击了库库尔坎的积极心,又加上几句宽慰:“我也很想念你,你是最棒最好的库库尔坎。”
库库尔坎对郁琼枝无法成为自己的主人感到万分的遗憾,它发出了几声佯装的哭音,听着真像一个少年在细细地啜泣,它忧愁地说:“这真是让人悲伤……身为……呀,不!你不能……”
库库尔坎还没来得及开始抒发自己洋洋洒洒的悲伤,就被晏寒声强制切断了机甲联系,他只来得及发出几声短促的呼声,同他骤然发声一样,骤然安静了下去。
经过热闹的车厢重归平静,却比之前的平静更加让人难熬。
晏寒声关上光脑,大型肉食动物的体型一般比草食动物的体型大,郁琼枝又是宠物类动物兽人,身材更是娇小。
晏寒声每每看他,都是从上至下睨着眼看,哪怕坐着也是,这种眼神让郁琼枝常常有种自己做错事的错觉。
车行过一处拐弯开始加速,外面的景色变做更模糊的画面,像被雨彻底淋透的油画,腻成一团的色块几乎化不开,缤纷绚烂的色彩和晏寒声身上沉色的服饰格格不入。
郁琼枝一时不知道眼睛盯着哪里好,最后谨慎地落在晏寒声线条冷硬平直的嘴唇上。
“你别多想。”晏寒声居高临下,嘴唇动作幅度很细微,郁琼枝稍微走了个神,他就抛下了一句话。
郁琼枝缓慢地反应过来,最先的想法是——强烈的屈辱。
郁琼枝的脸颊迅速微微涨红,他咬紧自己的牙关来借此抑制自己胸膛不正常的起伏。
在晏寒声眼里,他就是如此不可信任,给一点阳光就会蹬鼻子上脸,自我意识过剩的家伙。
郁琼枝的手更绞紧了几分,指甲几乎要刺破浅薄的皮肤,他两只腿紧紧用力闭合着,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
他有点懊恼,晏寒声实在太过聪明,他对郁琼枝在底下偷偷做的病态小动作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特意蹲点的时间,暗处的跟踪,停驻的视线,偷捡的遗失物……
郁琼枝烦闷地想啃咬自己的手指,最好咬破皮肤,咬出鲜血来,血液的铁锈腥味能让他得到暂时的冷静。
但晏寒声还坐在对面,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对方看见,郁琼枝被迫表现得正常,紧绷着身子尽量平稳声音回答:“你放心,我不会多想。”
晏寒声的视线在他身上逡巡,毫不掩饰目的审视的视线让郁琼枝难堪万分,他撕咬着自己下嘴唇的内颊肉,以抵御自己过度的紧张,直到尝到熟悉的淡淡金属感腥气,他才松开手,小心地用指尖揉搓自己衣服的下摆。
他的衣服洗得发白褪色,衣摆上还有被自己忽视的线头,穷酸得和这低调干净却又处处奢靡的车厢内饰格格不入。
郁琼枝发现自己指腹还是被自己掐破了,在淡色的衣服上留下一点鲜明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