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个,就是屠长蛮现在正在烦恼的问题,要不要将这件事告知给十三郎?不说吧,好歹是有疑的方向,他这速度这么慢,真要因此误了什么大事,他负责不了,说吧,又没查出什么具体的炸裂的消息,他怕是要被十三郎踹屁股。
崔芄的建议是:邀功姿态要漂亮,现在还不合适。
不只是一句话,还分析了具体机会……
最后很冷淡的说了一句,若有帮上忙,请屠兵曹不必记人情,以后装作不认识他,有事没事都别来寻他就好。
屠长蛮看完,晃着二郎腿,感觉一身的焦躁都被抚慰了。
崔郎,好人啊。
将纸条处理了,屠长蛮跳墙离开,朝着一个方向盯凝,眼底精光闪现——这波优势在我!
左骁卫的人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
武十三郎不好对付,跟也跟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的手下可不是个个都厉害,就比如一个姓屠的,不就露了马脚?原来也是在忙一桩人命案,人命案的死者,呵,怎么就这么巧,也在圣人微服私访时附近出现过?
武十三郎和手下该不会是玩什么声东击西金蝉脱壳,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战术吧?
他们当机立断,分开人手,同时跟查屠长蛮的事,别说,还真有点收获。
屠长蛮乐的不行,左骁卫那可都是人才啊,世家的手段,世家的人脉,要查点东西,还真比他这个没家世没背景,一把年纪,靠各种不要脸手段才能混上兵曹的人强,他还真偷摸搜刮到了点东西。
而今时间才是最紧要的,只要最关键的信息不漏,就不信这群人能走到他前面!
崔郎诚不欺我!
屠长蛮悄悄潜伏,忙的上蹿下跳,深藏功与名。
“……你说崔郎?”左骁卫中郎将,李骞换掉略沾尘的衣裳,拿着绣了自己名字的帕子擦手,“博陵崔氏,还是清河崔氏?”
一群不知礼数,野蛮鲁莽的内卫,起关键作用的竟然是被威逼欺压,不知内里的世家小郎君?那他可就——
属下不敢抬头:“……都不是,只是一个庶民。”
李骞倏的凝眉,目敛寒芒:“庶民,你确定?”
作者有话说:
李骞(慢条斯理盘算):听说最近内卫那边,出了一个厉害人物,本领高强实力不俗还长的很帅……
屠长蛮(骄傲挺胸):没错,正是在下!
第7章 灯下美人
姓崔,庶民。
武十三郎比例优越的大长腿穿过街巷,在明媚阳光中拉出完美剪影。
这事可太有意思了。
突然出现,名声大起的年轻郎君,突然间频频听到,不管被嫌弃还是尊敬,这崔郎君有一手精妙入殓技术是不争的事实——
偏偏自己手头,有一个尸体被家属守着,死活不肯让人验尸的人命案。
多明显,这小郎君冲他来的。
长安城里,竟然有人敢算计他,有点胆子。
破案不是非得要验尸,非要看,别人也挡不住,他有一万种法子看到枫娘子的尸体,但最近他刚被一堆折子参过,被太后罚了俸,行为得收敛点,有些事不宜过于激烈,既然如此——
他脚尖转了个方向,往西边行去。
姜宅。
身体状况堪忧的康氏被劝去休息,可她根本睡不着,不管是身体苦痛,还是内心的悲恸,都让她难以释怀。听到房间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静了良久,不会再进来打扰时,她静静起身,手摸索着墙边,一路避着光影,来到了灼娘子房间。
她看不到路,但没人比她更熟悉这个家。
院外哀乐起落,吊唁者不断,但灼娘其实并不爱这种大热闹,她喜欢坐在窗边闻花香,盘腿倚在短榻翻话本,用披帛将袖子挽起,捣鼓各种各样的花茶水果茶……
康氏脚步缓慢,手顺着墙角摸索,一点点的,摸过了灼娘子房间里的屏风,屏风上搭着的上次出门前换过的衣服;摸过垂着浅纱的床帐,床帐上缀着的装饰绢花小蜻蜓;摸过床头矮柜,矮柜上随手放着的账册。
一点一滴,似在用手描摹回忆女儿还在的时光。
她也摸到了床底下盒子里的纸扎,眼圈微红。
最后,她坐在南轩窗下,闻到了窗外小雏菊的味道。
香味不浓,淡雅清新,很适合缅怀。
她手缓缓摸过鸡翅木桌面,看起来没什么目的性,只是眼睛不好后的习惯使然,仍然在用这个方式感受灼娘的存在痕迹,然后就摸到了右边的一个小抽屉,打开,拿出来一只银簪。
银簪古旧,不管手感还是味道,都与寻常首饰不一样,还有上面的蜻蜓纹路,不需要眼睛看,她摸就能摸出来。
她的手渐渐颤抖,眼泪大颗大颗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