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令人感到稀奇的是,图片的画面却并不会因此而觉得杂乱,反倒平添了几分呼之欲出的掌控欲:
——要有无端的联想,有含混不清低吟与被巨浪冲垮的梦境,像迎着黎明熹微的柔光点起一根赤舌交融的事后烟,看上去靡艳又和谐。
大概任谁见了这张照片都会忍不住问上两句关于那块空白的事。
是在拍摄前期有意设计,还是后期尝试了额外的处理?是用了什么特殊的道具吗?你拍摄时的想法是什么?
段景琛注视着眼前图像,心底不由得蔓延起一阵焦躁。
他迈开步子,将相纸重新摆到放大机的底板上。
段景琛迟疑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在指尖虚高于相纸两三厘米的角度,纷然洒落的影子与画面上里原有的空白完美重合。
于是乎,暗房里暧昧的红光就此包裹住一个患得患失的灵魂。
因为根本不是什么道具,也不存在什么特殊的想法。
一切都只是巧合的具象——是段景琛当时想触碰却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不巧被暴露在了聚光灯之下。
周日下午,距离温颂年规定的答复期限只剩半天不到的时间。
沈斯作为挑战杯比赛的项目主负责人被老师抓去收尾,所以寝室里只剩下了段景琛、温颂年、舒一帆三个人。
舒一帆贴心地爬上床给好兄弟腾空间,见对方好一会儿都没动静,又赶忙从床帘里探出一个脑袋催促。
见状,段景琛按灭手机屏幕,深吸一口气朝温颂年走去。
他刚刚简单搜了点关于男同性恋的基础内容,比如喊上面那个人叫1,下面的是0,但对于更多暗号与类别就是一知半解了。
“学长。”段景琛硬着头皮艰难开口。
温颂年这边才对完一张英语六级卷答案,刚回头就看见先前的那份情书被直愣愣地塞到了自己眼前。
紧接着,段景琛那无所适从的长条吟唱便如接力般响起——
“学长对不起!”段景琛深吸一口气,“我不喜欢男生,所以实在没办法接受你的告白。”
他忽然顿了顿,又不放心地补充道:“如果你真的很想交男朋友的话,我可以帮你去问问我认识的一个导演系学弟,他对这块好像很擅长,说不定有更好的人选可以推荐给你,真的非常抱歉!”
然后寝室里的空气就这么凝固住了。
温颂年嘴巴微张,怔怔地盯着段景琛。
啊?
什么东西?
谁告白?
温颂年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等反应过来之后,他整张脸都被气红了:“谁向你告白了!?”
温颂年一把抢过段景琛递来的情书,发现上面的火漆印章完好如初,说明信封根本就没被拆开过。
这人居然连情书都没看!
温颂年抬眼间又瞥见段景琛满脸疑惑,顿时怒从心头起。
“这封信是上次我替你去开会,有个学妹让我帮忙转交的。”温颂年越想越气,连声调都瞬间提高了好几度,“你什么脑回路会觉得这是我写的情书啊!?”
温颂年说话做事向来秉承着“有疯必发,有气必撒”的办事原则。
他当即抄起桌面上的一叠英语六级真题就朝段景琛扔了过去,同时厉声道:“不准躲!”
但其实温颂年也说不太上来自己为什么在生气。
可是凭什么啊!?
凭什么他会被认为喜欢段景琛啊!??
温颂年咬牙切齿,这人甚至在中影读书三年,其中有两年都在给自己摆脸色!
想到这里,他又没忍住抓起两包抽纸朝段景琛扔了过去。
可温颂年的准头实在太差,段景琛别说躲了,那边刚接住一本六级真题,这边又要忙不迭地伸手去捞纸巾。
“你!”温颂年插着腰,“起码要好好看完女生写的情书吧?看都不看就拒绝,对得起人家一笔一划的小心翼翼吗!?”
抱着一手东西的段景琛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他之前确实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只觉得自己不可能跟对方在一起,至于看与不看情书,从结果上来讲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可段景琛忽然意识到,温颂年虽然性格孤僻不合群,但对方的同理心似乎比自己高上许多。
就像两个过程导向和结果导向的人撞在一起,段景琛觉得自己现在姑且算是理解了温颂年的想法。
“我知道了。”段景琛主动拿回信封,“我会在好好看完之后去找那个女生跟她当面说清楚的。”
温颂年眉头微皱,没吱声,心中还是有股莫名的气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
“可是学长你真的没在暗恋班长吗?”舒一帆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个枕头,没忍住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