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芬随手翻了两页检讨书:“写得辛苦吧?”
“还好。”温颂年顿了顿,“都是我不过脑子乱编的。”
李淑芬哭笑不得:“省下来的时间干什么去了?
“写小说。”温颂年如实答。
听罢,李淑芬煞有介事地点了两下头:“可以,是个懂得珍惜自己时间的聪明小孩。”
温颂年抿了抿嘴,没再多说什么。
毕竟他能做出旷课这种事,其中有大半的原因都要归功于面前这位老者对自己叮嘱的话。
李淑芬把检讨书放到一边:“那之前总在困惑你的事情,现在想明白了吗?”
“不算完全明白。”温颂年思量许久,斟酌着措词,“但大致的轮廓有了。”
李淑芬笑而不语,一只手操纵着鼠标打开作业文档,另一只手亲切地拍了拍她身边的椅子:“坐吧,我们现在来聊聊你文章的问题。”
温颂年的入学时间比现在同班的戏文专业学生早一届。
除开这一年时间的阅历差距,李淑芬早在第一次批阅温颂年的作业时,便推测温颂年早在旁听故事课之前,应该就有过相当的写作经验。
“你文章的节奏一向很优秀,但写法却没有办法达到平衡,一直在短平直白的网络小说与晦涩深谙的传统小说间徘徊……”李淑芬一针见血地点评道,“现在有点处于高不成低不就的瓶颈期状态了。”
李淑芬告诉温颂年一定要懂得自己在写什么东西,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凭直觉盲目落笔。
灵感这种东西飘忽不定,一个人只有努力构建起完善且实用的写作体系,才能在不被命运眷顾的情况下也写出突破自身的文字。
李淑芬先是宏观地阐述了故事的几个结构性问题,之后又逐字逐句地跟温颂年就细节部分交换意见,一起讨论更好的描写方法和视角切入点。
整个过程前前后后花费了有半个多小时,最终以李淑芬针对性地推荐了几本值得学习借鉴的传统小说作结。
当然,这些流程不是温颂年的特权,而是李淑芬作为老师真心换真心的授业风格。
“下去干自己的事情吧。”李淑芬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我等下课再去钉钉上把刚刚备注了修改建议的文档发给你。”
她总是习惯先冷一冷学生们的写作热情,方便大家用更加客观理智的心态去完成故事的修改。
温颂年回到座位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自己超话里的点梗博。
见评论区底下没了季馨晚的留言,温颂年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他先是截图去主页发布了番外认证,接着径直打开电脑,揉了揉自己的左手腕,开始埋头在文档上打字。
[番外《过春天》
1.
商应淮刚上高中的时候就意识了自己是本耽美小说里的主角。
按照剧情的编排,他会在大学毕业后进入赫赫有名的生物研究所工作,与另一个人触发诸多暧昧的巧合,最终迎来一段罗曼蒂克式的恋情。
商应淮对此感到厌烦,也曾经做出过许多反抗。
比如他最心仪的专业其实是音乐制作,为此还特地按高考程序参加了艺考。
最后商应淮连向往院校的合格证都拿到了,却因为过分偏离小说原定的主角人设,被剧情套了个乐理知识了解障碍的BUG强制修正,从此无缘自己真正的梦想。
从踏入大学校园的第一天开始,商应淮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做一场混沌的梦,梦里的他总是含糊而执着地重复着三个字眼。
商应淮不明所以,也辨不出其中的含义。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
直到某天,商应淮在钢琴房里听见了那些音节清晰而热烈地出现在自己耳边。
“我叫谢岁眠。”
谢岁眠挨着他也坐到了琴凳上:“你叫什么名字?”
陡然升起的心悸像极了一种季风,细密无声地从商应淮的白昼吹入了夜梦,莫测神秘,又不知由来。
接着,他便感受到谢岁眠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自己的手臂:“说话啊。”
一位早已深谙自己命运的失败者,在这时突然凭白无故地紧张了起来。
“我叫商应淮。”
2.
谢岁眠是个根本没被列入小说情节发展当中的人物。
如果商应淮没有觉醒自我意识、偷偷溜到学校的公用琴房来悼念自己的梦想,他们两个人可能到死都不会有交集。
但即便是这样,商应淮也依旧在旷日持久的相处中爱上了谢岁眠。
谢岁眠有明确的梦想、有追逐梦想的资格与决心,他活得轻盈却不轻率,会因为原生家庭而感到痛苦却从不自怨自艾。
刚开始,商应淮也担心自己的靠近会给谢岁眠招来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