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温颂年又不像段景琛那样拥有显赫的家庭背景,所以温颂年在未来势必要流入就业市场。
蒋总基于温颂年能拍会写的专业素养,代表“咕哝”给他开出的签约合同大致就是——
配合市场营销方向每月定时定量地完成视频内容产出,具体的视频形式暂不限定。
且温颂年只要签约就能获得大量的曝光机会,除了高于一般签约网红的基础工资之外,视频数据也能有多两成的奖金抽成。
对于刚从中影毕业的摄影系学生来说,这个条件虽然不算顶尖,但也值得去考虑从事的可能性了。
例如“把这场就业视作跳板,好好利用其中的营销去塑造个人IP,争取赶在跟咕哝第一次合约结束之前实现商业变现”也不失为一种优秀的规划。
等蒋总讲完大致的合约内容之后,卢胜和段景琛不约而同地看向温颂年。
“不用了,我没有这方面的考虑。”温颂年怕自己不够礼貌还连忙补了一句,“谢谢。”
站在蒋总侧后方的卢胜又开始头痛了。
温颂年说话到底还是太直接。
要是换成段景琛,即便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只要说上一句“我需要再作考虑”的托词,然后象征性地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就能顺利结束这场对话。
像温颂年这种未经打磨过得说话方式,蒋总指定会觉得被当场驳了面子、拉不下脸。
果不其然,蒋总开始不死心地追问原因。
温颂年偷偷握住段景琛的右手的指尖,然后才继续道:“我不喜欢被人指着鼻子说你要创作什么方向的内容。”
“想赚钱就必须要有取舍,以后找工作遇上这种事情都是在所难免的。”蒋总顿时被这种孩子气的想法给逗笑了,“还是说已经有哪家公司给你开了更好的条件?”
温颂年摇了摇头,如实道:“没有。”
蒋总听罢更觉得好笑了,什么都没有的人还敢对自己说这种话。
“摄影是我观察世界的方式之一,我除了摄影也喜欢写作、喜欢画画和看动漫。”
“我的物欲不高,脾气不合群,也从不指望靠工作跨越阶层,只是想维持我现在快乐自洽的生活。”温颂年神色认真,“所以毕业后,我一万块的工资有一万块的用法,如果只能赚三千块,那我也能想办法用这三千块让自己天天开心。”
温颂年的这段话一说出口,不仅是蒋总,连卢胜都愣住了。
段景琛垂着眼帘,微微勾起唇角,握着温颂年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开。
段景琛很早就发现,大家好像总是喜欢对温颂年投射自己的诸多想象。
像舒一帆不愿意相信温颂年投稿1839摄影奖的契机只是因为体测要完蛋了,而拍摄获奖作品的感悟只是要翘掉没用的水课去干真正有用的事情一样。
温颂年是个懒散的人,只有对体悟生活的决心是极其坚定的。
他的野心不多,对待身体健康甚至都秉承着“小病不用治,大病治不好”的得过且过。
之前温颂年跟段景琛聊过,聊他毕业后想赚钱也去学架子鼓、想骑单车去不管不顾地追台风、想和自己喜欢的人窝在床上一起看动漫、聊动漫……
而不是三年之内赚到多少钱,五年之内在某个岗位获得什么样的成就。
工作在温颂年的生活里只占很小的一部分,是赚钱的渠道之一,不是生活本身。
见温颂年把想法对蒋总表述得已经够明确了,段景琛便开口与蒋总道别,径直替温颂年结束了这场签约的邀请。
段景琛把温颂年带离社交中心,温颂年便带着段景琛去看自己砸的钉子。
是的,不是钉子上挂的摄影作品,而是温颂年砸的钉子。
“我觉得现在摄影协会的中年男性摄影师拍照都一个样啊。”温颂年牵着段景琛的手,在他耳朵旁边小声嘀咕,“不然是单调统一的讴歌祖国,不然是美则美矣的山水风景,特别无聊。”
段景琛只觉得稀奇:“为什么忽然说得这么小声?”
“因为昨天在这里自言自语说坏话的时候好像被摄影师本人听见了。”温颂年的五官瞬间皱成痛苦地一团,“我现在回想起来就尴尬。”
段景琛立刻沉下脸色:“有人说你了吗?”
“没有。”温颂年歪着脑袋回忆道,“几个摄影师听完好像是想上前对我说教的,但是打扫路过的清洁阿姨可能没注意到那群摄影师,跟在我后面搭腔了一句‘我也这么觉得’……”
温颂年笑起来:“然后那几个摄影师就灰溜溜地走掉了。”
“那就好。”段景琛这才放松了神情,开始打量自己面前的摄影作品。
现在一个摄影师想让自己的作品出现在展馆里,比起照片质量,其实更注重摄影师本身的人脉与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