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略带担心地注视着他,问:“你没事吗?”
继国岩胜的表情恢复平静,回答:“没事。”
织田作之助目光瞥见街边的自动贩卖机,问道:“要喝咖啡吗?”
继国岩胜:“……”
他的沉默被织田作之助看作默认,于是继国岩胜目送着织田作之助买了两罐咖啡,一罐被递到他面前。
“……谢谢。”
继国岩胜接过咖啡。
两人在路边的长椅坐下,树荫为他们蒙上一层阴影,喝了一口咖啡,继国岩胜彻底平静下来。
不该对别人刨根问底,织田作之助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即使黑死牟刚刚显得不太对劲,但只要对方不说,织田作之助绝不会轻易询问。
沉默地喝完两罐咖啡,两人面临分别,气氛比和童磨在一起时要和谐。
织田作之助打算说再见,但继国岩胜先于他开口。
“织田作。”
喊出这个称呼时继国岩胜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和织田作之助与狛治同行的那个夜晚,他听见了那位黑发少年独特的称呼。
“你如果真的找不到工作,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份工作。”
“是port mafia吗?”
织田作之助对那个称呼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已经被叫习惯了。
“不是。”继国岩胜说,“是门卫——海边别墅的门卫,提供住处,那里和port mafia没关系,是我老板的个人资产。”
织田作之助目前的住所环境很糟糕,继国岩胜对此有所了解,因为童磨最近整天念叨着和织田作之助有关的事。
织田作之助头顶的呆毛动了一下。
“我考虑一下。”
他这么说道。
“你也可以去那里看看。”继国岩胜说,“如果你不讨厌童磨也住在那里的话。”
织田作之助陷入犹豫。
海边,但是有童磨。
他倒不是讨厌童磨,但让他顾虑的原因有些复杂。
继国岩胜只是提出一个邀请,一切都看织田作之助自己的想法,两人正式道别,分道扬镳。
黑死牟的邀请对织田作之助来说是意外之喜,他思考着对方的提议,不知不觉间行走到了河边。
河面波光粼粼,河岸上青草摇摆,如同碧色的波浪。远处大桥上车来车往,五座大厦在广阔的天幕下显得十分渺小。
织田作之助从远方收回视线,他心想,如果太宰也在这里的话就好了。
这样的景色,他想和太宰一起看。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下一秒,织田作之助注意到河面上漂来了奇怪的东西。
他被那个东西吸引了视线,停下脚步,在河岸上仔细地注视着那个黑色的、慢悠悠地上下沉浮着的物品。
在太阳的照射下,黑色的部分在反光,水面之下也有隐隐绰绰的长形物体。
随着那个物品与织田作之助距离拉近,他发现那不是什么“物品”,而是穿着衣服的“人”。
没有多想,织田作之助跃下河岸,以迅捷的姿态靠近那个人,并在跳下水之前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太宰——!”
河面激起水花。
*
熟悉的压迫感。
肺部被压迫的感觉并不好受,一开始还能睁着眼睛看水面下的生物,鱼与水草,以及不是生物的垃圾,但后来连睁眼也成了件费劲的事。
太宰治索性闭上眼,安静地顺着水流向前漂浮,至于漂浮了多久,他也不知道。
他只感到恶心。
令人作呕的恶心。
一切都在预想之中,更加让人恶心。
长久以来,太宰治一直被空虚所环绕,没有不在他预想之中的事物。这次他所做的事,只是又一次印证了这一点。
人是贪婪的,自负的,卑鄙又可怜的。
即使是port mafia的首领也不例外,在是被人所畏惧的高位者之前,他只是一个惧怕着死亡的濒死者,胆小、暴躁,无法容忍背叛和欺瞒。
第一个多米诺骨牌倒下,它之后的所有骨牌都会倒下,只是时间长短的关系。
不管什么时候……这世界上都尽是一些无聊的事情。
在黑暗之中,太宰治平静地想着,意识渐渐向深渊坠落。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声音。
来自于某个人的呼喊,如同从亿万光年之外传来的遥远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那是织田作的声音。
“太宰——!”
紧接着响起的是巨大的落水声。
太宰治被水浪推远,下一秒有人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开始向河岸移动。
“太宰?太宰!”
织田作用急切的语气喊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给予回应。
真好啊。
太宰治模糊地想,原来你也会用这样的语气喊我吗?织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