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三刻,围猎开始了。
沈淮臣的窄袍不知何时破了个洞,他本不欲麻烦,奈何穿着破洞的衣裳在御前行走实在不雅观,只得下马更换。
临时送来的骑射装是棕茶色的,穿着略微宽松不太合身,然而事态紧急容不得挑剔,沈淮臣整理好袖口,在小太监一迭声的催促下出了隔间。
等回到围场外,其他人早已出发,唯有崔士崇的小厮守在那儿,见了沈淮臣,趾高气昂地将主子的话转告于他,“我家爷说了,您要是害怕,现在退出也来得及。”
输人不输阵,做戏做全套。
沈淮臣居高临下的扫了他一眼,嗤笑道,“告诉你家主子,待本世子活捉白鹿拿了赏赐,若他肯跪下来诚心恳求,或许本世子会大发善心,赏他两件沾沾贵气。”
“你!”那小厮怒目而视,半晌没说出话来。
叮!系统提示:【恭喜!您的作死值增加十点!】
沈淮臣不屑勾唇,轻夹马腹进入密林中。
*
建光帝仅有一子,还是个生母不详、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嫔妃们无需攀比谁家儿子射杀的猎物最多最得宠,聚在一处喝喝茶吃吃点心,气氛倒也和睦。
一位身穿粉紫色宫裙的妃子摇摇团扇,笑盈盈问,“皇后娘娘,咱们在这儿说了这么久的话,怎么还不见永淳公主?”
另一人附和说,“是啊,沈家世子还在场上呢。”
魏皇后不着痕迹皱了皱眉,却未表现出来,含笑道,“永淳那孩子素来任性,嚷嚷着身子不舒服,本宫便叫人送她回房休息了,等结果出来再告知便是。”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魏皇后朝冬葵使了个眼色,后者微一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许久才回来,“娘娘,流云仙阁的下人们说,殿下只回去换了身衣裳,然后便急匆匆走了,具体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这种节骨眼上还能去哪,八成是找沈家那个小祸害去了。
“冥顽不灵。”魏皇后冷笑一声,神情淡然地端起茶盏轻呷一口,仿佛并不把这点小打小闹放进眼里。
“还有……”
魏皇后掀起眼帘,看着冬葵凝重的神情,忽然有种极为不妙的预感,不耐烦地皱眉,“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就是,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冬葵道,“兰心说,殿下托她转告您一句话,若您执意如此,他便只好以身入局了。”
“不知到那时,您是否会在意他这枚棋子的死活?”
冬葵说完担忧地看向魏皇后,在她眼中看到一丝明显的难过。
这个孽障!
魏皇后想要保持得体的微笑,握着茶盏的手却隐隐颤抖,近乎悲愤地想:她这样做,都是为了谁?
这天下,是他们容家的天下,不是她魏家的!
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了什么,魏皇后指甲掐进肉里,面无表情地问,“那些人可有说,他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
冬葵顿了顿,脸色瞬间苍白,“是、是靛蓝。”
哐当。
魏皇后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瓷片飞溅。
*
沈淮臣慢悠悠骑着马,于林间仔细搜寻片刻,终于在一棵树干上发现了一枚月牙形标记。
类似的标记每隔几丈便会出现,沈淮臣一路向前,逐渐步入密林深处。
四周静悄悄的,虫鸣鸟叫声不知不觉销声匿迹,唯有马蹄踏过草叶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烈阳难以穿透叶隙,唯余一片阴凉。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标记消失,预示着沈淮臣已到终点,可他始终没找见那只拴在树上的白鹿。
甚至于,目光所及之处不见半个活物,幽寂得过分。
一重又一重叠加而来的恐惧使沈淮臣不自觉咬住下唇,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紧。
怎么回事?
是他来得太早,还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被人捷足先登了?
沈淮臣无头苍蝇似的在附近打转,逐渐在林子里迷失了方向。
他心跳得很快,系统飞出来,寸步不离地守在沈淮臣跟前安慰,【宿主别怕,小白跟你一起找。因为剧情出现偏差导致无法完成的任务是可以取消的,不会扣分,也没有惩罚,只要跟主系统汇报就可以啦。】
沈淮臣应了声,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长时间的骑行磨得大腿内侧有些刺痛,他翻身下马,忽然捕捉到一点衣物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破空声。
谁在那?!
沈淮臣与系统戒备起来,各自握紧了手边的武器。
“怎么是你?”一人一统与从枝头跃下的一道熟悉身影两两相望,眼中皆是惊诧。
或许脸沈淮臣自己都没意识到,见了容瑄,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满心满眼都是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