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对往岳阳探亲的小兄弟,白日面色青黑地跑出来,闹着要报官哩。”
“这官没报成吧?”容瑄问。
“嗐,早用银子收买啦。”大娘叹息一声,端给沈淮臣一碟小菜,“好孩子,黄瓜都是自家腌的,可脆。”
“你二人也是外地来的吧,千万不要住在里面,真有个三长两短,都没处说理去。”
“多谢大娘。”沈淮臣甜甜一笑,继而皱眉,“为何?”
小小的客栈掌柜,怎会拥有这样大的权柄?
大娘摇头不语,明显忌讳着什么。恰在这时,街东头传来一阵奔腾如雷的马蹄声,有人慌慌张张地喊着:“小霸王来了!小霸王来了!”
老两口面色一变,跟对过几家摊贩一样,把铺面上的东西往扁担里装,一副逃命的架势。
“饭钱您收着。”沈淮臣帮着搭了把手,边套话边拿眼睛瞟容瑄,“大娘,‘小霸王’是何人?为甚要怕他?我朝律法白纸黑字写着的,于城内街巷无故纵马者,笞五十,按价赔偿损失。”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倒霉蛋,敢当着皇帝的面公然践踏律法。
话音刚落,骑高头大马的华服公子已至近前,居高临下地乜着沈淮臣:“哦?是哪位小兄弟想告官,本世子送你一程可好?”
老大爷放下手里的东西,苍老的脸上挤出笑意,弓着腰替他二人赔礼道歉:“世子爷,您约莫是听岔了。裕王爷就是咱们的天,崇敬都来不及,哪能说您的坏话呢?”
裕王世子身后有个眉头生了痦子的小厮,闻言扬鞭甩了过来:“死老头,问你话了吗?这儿有你插嘴的份吗?”
“休要伤人!”
沈淮臣想拦,容瑄已一步攥住长鞭,似笑非笑道:“恶主养恶仆,裕王府的霸道可见一斑了。”
那小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昂着脑袋说:“既知道我家主子的名讳,还不速速跪地……哎呦!”
话没说完,脸上先挨了一巴掌。容兆佶尤嫌不够,又恨恨补了两脚,转过身笑眯眯道:“这狗奴才狗眼看人低,本世子已经教训过他了。不知两位兄台家住何处?本世子护送你们回去,免得再被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欺负了去。”
肥脸上嵌的两颗眼珠直勾勾盯着沈淮臣看,左边写着垂涎,右边写着觊觎。
隐匿在暗处的影卫和伪装成普通百姓的禁卫蠢蠢欲动,只要容瑄点头,几个呼吸的工夫就能把这些大逆不道之徒拿下。
沈淮臣嫌恶地后退一步,感觉到容瑄肩背肌肉一瞬间绷得好紧,大概连容兆佶埋哪儿都想好了,踏实之余,忽然有了主意:“我们住的客栈就在附近,无需相送。”
语罢拉着容瑄就走。
最开始没拉动。沈淮臣又悄悄拽了好几下,容瑄才挪动脚步。
沈淮臣瞥见他眼底未及散去的阴沉,牵着他的手晃了晃,悄声说:“咱们这回南下,为的不就是调查裕王府的事嘛。”
“倘若直接揭露身份,让裕王知道了提前把账本销毁了怎么办?倒不如先忍他一晚,来个出其不意人赃俱获!”
“知道啦。”容瑄无奈,抱着沈淮臣上了马车,彻底隔绝了身后窥探的视线。
两刻钟后,派去跟踪的小厮回来了:“世子爷,他们住在喜来福客栈。”
“天助我也!”容兆佶连说几个好字,勾勾手指,对那小厮耳语一阵,“你,立刻通知尹掌柜安排下去。”
第62章
另一头,留在客栈的兰心等人也有了发现。
“贺掌柜的夫人姓江,名唤丽娘,我跟兰心姐姐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一口井边打水浆洗衣物,露在外面的手臂青一块紫一块,都是伤痕。”
堂堂喜来福客栈内当家,穿着朴素亲手做些粗活就罢了,小二竟也能对她呼来喝去随意支使,言语间没有半分敬畏,分明是把主家的面子往地上踩。
兰心补充说:“听我们问起客栈闹鬼的事,江丽娘丢下东西慌慌张张地跑了,我俩一路尾随,亲眼见她上了二楼,消失在一堵墙后面。”
“是暗门,昨夜听见的哭声大概跟她脱不了干系。”容瑄与沈淮臣对视一眼,神情若有所思,“等入夜再过去,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简单吃过晚饭,两人早早熄了灯,营造出入睡的假象。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走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贺掌柜亲自给蒙面人引路:“几位爷,世子心心念念之人,就在里面了。”
少顷,窗纸被戳出两个小孔,燃烧着的迷香探了进来。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为首的蒙面人悄无声息拉开房门,后面的掏出捆绳与麻袋,猛地掀开被衾:“不好,中计了!”
鼓鼓囊囊的被褥下空无一人,与此同时,房内灯光大亮,门扉闭合,蒙面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擒住手脚死死按在地上:“已将刺客捉拿,请陛下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