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山摇头。
时西楼看他:“喝点润润嗓。”
祝青山接过来喝了两口。
各就各位,重新开始。
一切刚开始都照常进行,所有人都以为可以过了,直到最后一幕。
小混混已经被赶跑了,逼仄的后巷只留下顾闳和严堇偲两人。
时西楼拉起祝青山的手臂察看伤势,低着头,不放过一个角落,很细致,边看边骂街。
学校的围墙边上有一棵上了年岁的梧桐,长势正好攀爬出了墙外,和煦的暖阳透过梧桐枝桠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晕。
顾闳看着地上成双依偎的影子和面前骂骂咧咧的男人。
一种名为心动的风在他心的山谷里燎原。
“咔!”
林良摸了把自己的光头,就差气急败坏了,他从椅子上弹起来:“眼神!我要心动的眼神!”
“你的眼睛太复杂了,甚至有似有若无的悲伤,不纯粹!”
“不要代入其他任何时节,不要代入悲剧的结尾,就在这个时候,是心动!”
祝青山完全顿了。
化妆师上前来补妆,他看着眼前穿着风衣的化妆师,恍惚了,他的灵魂割裂开来。
眼前的人,是时西楼还是严堇偲,他是祝青山还是顾闳。
祝青山默不作声。
接下来又试了几次,还是磕磕绊绊达不到要求。
林良已经彻底神情凝重了。
“暂停一下吧,正好中午了。”时西楼跟林良说。
林良深呼了口气:“嗯,我去拍一下空镜。”他黑着脸对祝青山说:“青山,你好好想一下这场戏。”
大家都去吃午饭了。
祝青山没有吃,他就坐在小巷的那个石块上,闭上眼睛,想要平静思考。
想了又想,还是乱糟糟的,祝青山睁开眼掏出烟,还没点,就看到时西楼站在了他的前面。
时西楼把他手里的烟抽走,径直坐在了他的身边,打火机“啪”一声,原本在他手中的烟这时候叼在了时西楼的口里。
祝青山一下子坐直了,“楼哥。”
他偷偷瞥了眼吐烟圈的时西楼,心想,早知道买贵一点的烟了。
时西楼手指夹着烟:“你多大来着,十七?”
祝青山愣了愣,说:“差不多。”
时西楼叼着烟:“当歌手,烟还是少抽。”
祝青山张了张嘴,又想不到说什么,“嗯”了声。
他嘴唇有些发干,手心也在冒汗,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时西楼在和他闲聊吗,那他可不可以问。
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是不是要退圈了。
或者,他突然想问,你还记不记得……我。
时西楼抽不惯这烟,入了两口后就揉灭了,他很随意的样子:“演戏难吗?第一次的话。”
祝青山觉得自己额头有些发烫了,又发烧了吗,他热着脸:“难……”
他很想问时西楼,是不是像林良说的一样,因为他早就知道《彩虹》的结尾是悲剧收场,所以他演得所有过程都显得复杂。
时西楼的助理走了过来,“时总,您要的三明治。您的午餐在房车里准备好了。”
时西楼点点头接过来,示意助理先走,他把三明治递过去给祝青山:“吃点东西。”
“谢谢。”祝青山低着头接过来,虽然他现在什么都难以下咽。
时西楼说:“演戏一般两种流派,沉浸派和共情派。后者一般是专业能力较强的演员的方法,他们将学到的看到的感悟到的同自己要演的角色进行仿照,照猫画虎;而前者,就是将自己完完全全当作饰演的角色,融为一体,你是他他是你。”
他指了指周围所有布景,继续说:“你不够专业,诸多因素都能影响你,所以做不到摒弃影响因素去思考共情去凌驾。”
“要想演好,把你自己当成顾闳。”
时西楼站起身:“当然,这种全身心投入的表演方式太过耗神伤心,入戏太深,你自行选择。”
“把东西吃了。”时西楼弯下腰拍了拍祝青山的头,转身离开。
祝青山看着离去的背影。
慢慢地,动作机械地,剥开手中的三明治,一口一口送入口中。
时西楼的话就像是一股惊雷,让他醍醐灌顶,他长长地松了口气,好像知道要怎么演了。
下午的拍摄果然顺利。
祝青山一遍过了,林良也赞叹他的改变。
收工后,经纪人何同把他拉到一旁,小声问:“中午的时候,时影帝是不是帮你讲戏了。”
祝青山抬了抬眼:“怎么了。”
何同眼睛亮了亮:“看来你还是得他多看两眼,去,懂事点,请人家吃个饭。”
虽然不知道何同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何同说的话有道理,要不是时西楼,他下午那场戏没有那么容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