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宴开元不再留他,同他握了手,道:“云楼,你替我送送小江。”
宴云楼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往外走去。
刚走到大堂门口,江辞突然一拍脑袋:“对了,宴公子,我就说我好像忘了什么事。”
宴开元和宴太太闻言看了过来。
宴云楼立刻向他投去一个冰冷的眼刀。
江辞笑嘻嘻的,伸手从风衣外套里拿出一个精美的信封:“明天晚上‘王朝’开业,自己家的店,请宴公子来捧捧场。”
宴云楼英挺的眉头皱起来:“我明天晚上有……”
“来的都是圈子里的朋友,到时候我向你好好介绍一下。”江辞笑得眯起眼睛,露出一小排整齐的白牙,“本来也是要给你送请柬的,正好刚才得了宴总的嘱咐,宴公子,都是年轻人,玩一玩,没什么的。”
宴云楼瞥一眼大堂,目光深沉下去:“好,我们这边走。”
江辞又露出那种小伎俩得逞的狐狸样来,他回身朝大堂里招了下手,笑的志得意满:“宴总,我拿给您那茶记得喝啊,对肺有好处的,喝完让令郎跟我说,我再给您淘换去。”
出了大堂,宴云楼脚下生风,好像身边沾了晦气似的走的飞快。
“宴公子,宴公子……”江辞在身后喊,声音拖的长,懒懒散散的,像狐狸精追着穷书生。
转了个角,宴云楼一转身把他逼到墙根上去,高大身影压过来,冷冷地俯视着他。
江辞个子够高了,宴云楼比他还高。
毫无疑问宴云楼有一具非常漂亮的身体,健硕但不夸张的肌肉,身形修长流畅,肩宽而腰窄,完美到连手指尖都毫无瑕疵。他刚过了十八岁生日,骨架子已经长开了,但面容上仍表露出一种少年人的锐气。他的母亲有一半法国血统,到了宴云楼这里,按理说异族血脉只剩了四分之一,但他本人混血感非常明显,轮廓冷硬,眉骨连着鼻骨勾成一道陡峭的山峰,双眼皮刻在极深邃的眼窝上,睫毛一闪,瞳孔和发色一样是蜜糖般的金棕色。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宴云楼拧着眉,语气不悦。
“来找你啊,”江辞倚在墙上,微微仰起头来,浑身没骨头一样,“我想你想得不得了,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宴云楼被他刻意矫揉的嗓音激的一阵恶寒:“我是不是对你说过,我……”
“你对我没兴趣。”江辞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他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辞兴致全无,表情变得意兴阑珊,“我来看望宴总的,没打算能碰上你。”
宴云楼狐疑地看着他。
江辞不再解释,又说起之前的话题:“明天要有空的话,还是到我那里去坐一会儿,多认识点人总没坏处。”
他说完,拍了拍衬衣上蹭上的灰,没再看宴云楼,自顾自地说了声“回见”,溜溜达达地自个儿走了。
宴云楼从身后眯着眼睛看他的背影,秋日里白日变短,云朵托着一轮夕阳,整个天边都是烂漫的橘红色晚霞。
江辞臂弯里搭着自己的风衣,背影劲瘦,步伐散漫。
即便如此,他身上仍旧存在一些没有被刻意隐藏的体态特征。比如骨硬有力的手臂,几乎完全一致的步幅,以及健身房无法塑造出的坚实肌群。
只有依靠这些特征,宴云楼才能忽略他狐狸一样的习性,将这个男人与他的身份建立某些微弱的联系。
他反身回到大堂,宴开元正等着他。
“人送走了?”
宴云楼一点头。他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向来对自己的父亲不甚尊重,宴开元也不在意,认真叮嘱道:“你们这一代里,江辞是最早接触家族事务的,江家的业务往来又比较特殊,两家的关系还是要处的。我给你搭个桥,往后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数。”
宴云楼微微皱眉:“江辞做的不就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儿。”
“是上不了台面,不过江家在这行里独揽大权这么些年,背后盘根复杂的势力不能小觑。这些年局势变动,江毅不得不收敛了一些,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光江辞一月的毛利,就能赶上城东那几大家子一年的流水账。”
“再说了,”宴开元手中滚着两只水头极好的翡翠转珠,“你越往上走,那些脏的暗的见的就会越多,跟江辞搞好关系,把那些你不愿意干的事儿丢给他,别脏了自己的手。”
宴云楼心里冷哼一声,神色带了点淡淡的不耐:“他刚才是做什么来的?”
以他对江辞的了解,他上赶着到家里来,定然是与宴开元有事要谈。但不知道为什么宴开元不肯细说,只随口道:“他来送了些清茶,说是什么长寿村的高山上产的,有清咳润肺的功效。这茶不太好找,一年只产一茬儿,据说是价比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