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胚子(143)

“所以我随便走进客房睡了一觉,半梦半醒的时候,我听见江毅和付芊在客厅说话,大意是说,在非洲的刺杀失败了,但他们当然还有后招,最迟不会让我活到明年。我靠我的努力所得来的一切,都会沾着我的鲜血,被拱手送给江千钰。这一切当然是因为我不是江毅的亲生子,而我没被早早被掐死,只因为我对江家来说还有利用价值。说实在的,”江辞自嘲一笑,“哪怕是我之前有过胡思乱想,也实在没有料到,他真能物尽其用到如此地步。”

宴云楼感受到熟悉的心绞痛在整个胸腔迅速蔓延。

麻痹痛感从心脏延伸至左肩,再是左臂,直到左手无名指和小指。宴云楼在心中默数,他知道这种痛苦会持续三到五分钟,只是身处痛苦中的每一秒都会被无限延长,久到似乎永远不会有终结。

可是这只是身体上的顿痛而已,这么多年间江辞心里承受的痛苦,骨和血肉那么多无法愈合的伤痕,他又何曾尝过半分?

他僵直而迟钝地、试图不露声色地微微转过身体,不让江辞发现自己的异样。

好在江辞只虚虚地看着窗外的海,声音在宴云楼渐渐褪去的痛苦中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我母亲大概也很恨我,所以自杀前将我的身世告诉江毅,可能是为了恶心他,或者觉得我是个本不该降生的瘟神,不想将我再多留在世上一日。”

“但是这也不怪她,她嫁给江毅的时候没想到他正路不走,以后变成黑社会头子,不止要提心吊胆他性命,还要眼睁睁地看他在外勾三搭四。对了,你知道她是怎么自杀的吗?”

宴云楼目光一凛,凝重地皱起眉头。

“吸毒过量。”江辞在宴云楼震惊的目光下缓缓说,“江毅那时候刚开始插手毒品生意,‘事业’做得很好,一切顺风顺水。所以当他跟我母亲的感情出了问题,第一反应竟然是用毒品控制她。他怀念她巧笑嫣然、百依百顺,又知道两人已经走到了无法转圜的终点,所以他用毒品构造出了一个虚幻的梦境。”

“我母亲染上毒瘾,除他之外别无可求,只能百般小意做出他喜欢的样子……就是为了一包粉,”江辞嗤笑一声,“然后她自杀,给自己注射了致死量十倍的毒品。”

宴云楼惊骇过度,讷讷不能言。

江辞却没有表露任何痛心或惋惜的表情,不知道是已经放下,还是本就全无感情,“你找到的那个人,我母亲去世时贴身伺候她的那个,你现在还能联系到她吗,我有点事情想问她。”

宴云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即他挑起嘴角,古怪地一笑,“找?找不到了。”

“什么意思?”

“她死了。死于药物过敏,时间是从江家返乡后的第二天。”宴云楼说,“所以我当初没法得到更详细的信息,你的第三任保姆因为害怕落得相同的下场,在我找上门之后嘴闭的比蚌壳还要紧。”

沉默了半分钟,江辞轻叹一声,“是江毅做的出来的事。”

可怜了一条无辜性命。

“既然如此,你当年调查我的时候,是怎么逼他们张口的?”

“给钱罢了。”宴云楼短暂地回答道。

其实不过威逼利诱,谁的儿子犯了事儿,关在里面天天挨打;谁的孙子是问题儿童,偷东西被抓住了要砍一只手;谁缺钱盖房子,为几万块钱愁的当他是救世主。

但这些,就不必告诉江辞了。

左右不过说几句含糊其辞的话,做一些威严冷漠的表情,甚至不需要付出什么实际的代价。这就是宴云楼从江辞那里学到的,一些“他们这种人”行走人间的法则。

过去的几年,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想起江辞,他觉得自己跟江辞好像越来越像了,如果江辞还在的话,不知道是会觉得欣慰,还是会用那种有一点哀伤和无奈的表情看着他。

“你不用这样做,云楼。”他可能会这么说。

或许他曾经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因为尝过了背着枷锁身不由己的滋味,所以希望他能够自由快乐,恣意妄为。

于是他更加无可抑制地想他。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现在共处一室,距离近的探身就能触碰到他,但宴云楼还是觉得很想他,很想很想,想得心脏发痛。

那江辞在这些年间,有没有哪一刻,是想念过他的呢?他在做出离开的决定前,有没有哪一刻,是考虑过他的呢?

“那最后……我一直想不明白,最后的那场爆炸,江千钰的绑架,到底是自然发生的,还是江毅为你另外设下的圈套?”

“怎么?你不是去查了吗?没有查到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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