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说完,门口突然惊雷一样响起一阵喊声。
“江辞?!江辞!……”卢恩旭声音都变了调,炮弹一样风风火火地从大门冲进来, “江辞!江……”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父亲?二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Dylan气得牙痒痒,只得又出来解释一遍,“一点小误会,不小心误伤了宴先生和他的朋友。”
“Robert,你们是认识的?”Sander先生笑的很和蔼,“这样很好,这位小先生,姓江是吧,今天多有得罪,你放心,等这边一结束,我们就去医院检查一下,你在医院里安心养伤,一切都交给我们,我保证等你养好了伤,对你不敬的人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且你的酒吧会焕然一新,比之前还要漂亮。”
“Dylan,”他侧过脸来,“这件事你来负责,要替江先生把事办好,听到了?”
“是。Dylan在心里叫苦不迭。今天实在是点儿背,原本万无一失的绑架计划被人搅乱,他一直作壁上观的父亲也突然插手进来,这下新能源公司的归属问题基本尘埃落定,平白让Robert捡到了一个大便宜。而江辞暴走之后简直无人能挡,他最得力的手下还在医院生死不明,酒吧监控里的画面让他现在都心有余悸。
他抬起头来盯住宴云楼——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与此同时,江辞心里也十分清楚,如果今天宴云楼不在这里,想必这场突袭的结果会非常惨烈。
他非死即伤,Dylan占据主权,Sander坐山观虎斗,而卢恩旭很有可能会因此出局,自此他再想掌权,难如登天。
宴云楼的突然出现不仅捡回了他一条命,而且代表他在这场继承人之争中将筹码加注在了卢恩旭身上,Sander不得不做出“公正”的审判,暂时打压自讨苦吃的Dylan,给卢恩旭一点甜头,帮助他站稳脚跟……
江辞本来站在宴云楼身后,此时听见Sander表了态,也只能出来讲话,“我也没受什么伤,既然是误会,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他转头跟卢恩旭说话,“你怎么过来了?”
……此时的卢恩旭,正在跟宴云楼大眼瞪小眼。
双方都是第一次见面,但知晓彼此已有多时。卢恩旭知道宴云楼更是早,早到江辞醉生梦死的几年前,他威力无穷,是旧疴陈疾,难以言喻的心病,江辞这么一个铁腕硬汉,竟然也一头栽倒,经年不愈,需要经历生劫死难,逃到异国他乡舔舐伤口。
如今这么一看,确实是万里无一的好样貌,卢恩旭虽然性取向为女,但具有人类的共同审美,即使是心里对江辞讲义气,要拿着放大镜挑剔宴云楼,也实在是对他找不出什么毛病。
于是只得在心里默默吐槽,脸长得这么好看,可惜是个烂人。
他有些防备,因为不知道这烂人现在在江辞心里还值几斤几两。
他私心当然不希望江辞这么快再见到他——最好是这辈子不见他,永生永世都不见他才好。
可是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被人发现只是早晚的事,他这张盾能帮江辞抵挡一时,却防不住宴云楼找到更厉害的矛——比如他的父亲。
宴云楼也在看卢恩旭。
他的打量带着明显的敌意。
江辞在洛杉矶深居简出,却跟卢恩旭过从甚密,几乎超过了普通朋友的边界。他根本不是会受人照拂的性格,但也因为卢恩旭的庇护,才能把繁华的洛杉矶变成孤岛,一点风声不露地生活下去。而且江辞这样怕麻烦的人,被人狠狠伤过了一次,还肯给卢恩旭做人情帮忙,可见并不是寻常关系。
“哦,阿凡来找我,”卢恩旭清清嗓子,回答江辞的问题,“小孩儿急坏了,门口又有人拦着,只好哭着打电话给我,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事。”
于是江辞突然想起来,阿凡还在门口等他。
他这下有些着急了,正好两个白人警察过来找人签字,他匆匆应了,转身就要走。
身后宴云楼拉住他。
他连一句话也讲不出口,只有那么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带着千言万语向江辞凝望过来。
走廊上的灯光很暗,照的他欲语还休,眉目间似有蓬勃而出的情意,简直要将人溺毙在其中。
他肩膀还渗着血,然而脸色连同嘴唇都白的惊人,像碾碎在雪里的红梅,风雨摇曳的枝头的芽,让人的心狠狠地塌陷下来。
卢恩旭这边已经跟父兄装模作样寒暄完,见到宴云楼的脸色,还要火上浇油一番,“走吧,我送你回去,阿凡在外面等呢。”
宴云楼拉着他的手臂不放,手冷得像冰,一刻不停地抖。
江辞偏头看了一下他的肩膀,“去医院看看,不要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