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江辞很快拒绝,“我就是问问。”
中盛在这里有助理,有分公司,还有众多员工,他不明白宴云楼还有什么必要早起同他借车。
宴云楼执意给他留下电话号码,“上面这个是我在美国使用的号码,回国以后你可以打这个号码,跟原来是一样的,我没有换过。下面这个是洛杉矶分公司经理的号码,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
纸条摆在客厅的茶几上没有动,宴云楼洗好了碗,磨磨蹭蹭地用纸巾擦干了放回碗柜里,转头一看,江辞又重新窝回沙发上喝酒去了。
他喝酒的时候非常安静,眼神无意识地在窗外放空,像是无人宇宙中的一粒尘埃,于亘古的孤独和萧瑟中漂泊,并将无尽地漂泊下去。
宴云楼有一种冲动,想问问他现在在想什么,但他心里却知道,江辞现在并不希望有人打扰。
于是他靠在橱柜上,长久地望向江辞的脸,像快要渴死的人望向永恒的绿洲,像黑夜中独行的人看见第一缕阳光,像他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奢望的那样,望向江辞的脸。
直到江辞放下酒杯,摸了摸Bobby的狗头。
狗子于是乐颠颠地跑过来又窝在江辞腿边。
Bobby年纪还小,时常会调皮捣蛋,江辞每次都表现得很凶,但其实没有真的对它生过气。
曾经他身边有很多心思各异的人,亲人、恋人、朋友……来来往往,不绝如缕。可是他活了这些年,经历过很多事情,到了现在才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好像只有这一条狗是真正属于他的,它完全地依赖他,也真心的对待他——他们相依为命。
至于宴云楼,他原本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会属于自己,自己也将永远属于他,但五年前他已经参透了,他这种想法真是错得离谱。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其实他和宴云楼现在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中盛集团的分公司开到了美国,看他一副成功人士做派,想也是多么的辉煌夺目,志得意满。而他江辞在洛杉矶破烂的边缘开几家无名无姓的小酒吧,每日昼伏夜出像个羞于见人的老鼠,蜗居在百十平的公寓里只知道吸烟喝酒。
如果不是宴云楼纠缠不放,世界如此广阔盛大,他们泾渭分明,根本不会有一丝交集。
一切早已与五年前截然不同。
可是现在宴云楼待在他逼仄狭窄的厨房,手上拿着秘书带来的半截厨房用纸,认真仔细地擦拭他的桌台和碗筷,暗淡壁灯下他艳丽辉煌的脸竟然有一种平静的满足感。
江辞的视线落在宴云楼身上,带着显而易见地困惑。
宴云楼读懂了,那目光的意思清清楚楚,“你怎么还不走?”
“我给你熬点解酒汤吧,”宴云楼连忙说,“睡觉之前喝一点,不然明早醒来要头痛。”
江辞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抬手指了指大门,“你走吧。”
“我煮碗汤用不了多久的,江辞,你……”
“出去,不要让我再说一遍了,”江辞有点头痛似的扶住额头,“谢谢你帮我做事,但是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转身往卧室走,腰背微微向前倾,肩膀非常僵硬,双腿有些不明显的抖,行走间甚至需要扶靠墙壁。
小金毛跟在他身后,像卫兵一样将身子挺得直直的,仰着脑袋用鼻尖拱拱他的腿。
“江辞……”
“还有,”江辞没有再转头看他,但声音却非常清晰地传过来,“无论你现在有多富有,也不可以随便砸掉一辆车,以后不要这样了。”
宴云楼愣住了。
他看着江辞关上了卧室的门。
第67章
第二天江辞醒来时,宴云楼已经走了。
客厅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厨房里碗筷涮洗干净,整齐摆放在碗柜里,桌面上没喝完的酒瓶被归在酒柜里,连垃圾都被清理带走。
江辞出门去找卢恩旭,直截了当地说,“圣地亚哥那个公司,我跟你一起做。”
卢恩旭大为震惊,两条浓眉毛皱在一起,勇敢地表达疑惑,“你被夺舍了?”
江辞阴测测地咬后槽牙,“不做算了。”
卢恩旭连忙说,“唉别别别,你来,你来我可开心,我心里有底了不是,咱俩一起肯定……水到渠成,那个……马到成功。我就是、就是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想通了的。”
江辞说,“我想换个房子。”
“啊?”卢恩旭张大嘴巴,“为什么突然想换房子了?之前说让你带着Bobhy去住我那套别墅,你不是不乐意吗?”
江辞嫌他多嘴多舌,“又想换了。”
“那你搬到我那儿去住?还是你有看中的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