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昌平长公主给的随意,但燕宁也不是不识货的人,这镯子通体碧玉无暇光泽莹润,少说也得值个几千两,更何况银钱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镯子一看就是长公主戴了多年的,说明极为珍视,君子尚不夺人所爱,平白无故的她又怎么好意思拿人家东西。
“如何使不得,”昌平长公主握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取,态度强硬:“既然给你了你就尽管拿着,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是说你觉得这镯子太素衬不上你?”
“不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燕宁难得结巴。
“那就拿着。”昌平长公主不容置咄。
“可...”
燕宁为难。
“......”
这边燕宁与昌平长公主还在推搡,那边桂嬷嬷早在昌平长公主褪下镯子套在燕宁腕上的时候就已瞪大了眼,满脸惊愕,作为昌平长公主身边的老人,桂嬷嬷可太清楚那镯子的份量了。
别看镯子似乎不起眼,但那可是先太后的陪嫁,在公主出嫁那年亲自给公主带上,愿公主一生平安顺遂,对公主来说意义非凡,这些年来公主也一直随身带着,还曾跟她说要将这镯子留给未来的儿媳,只是世子迟迟未娶亲,又与公主关系不甚亲近,公主还感叹这镯子怕是送不出去,没曾想...
这送的哪里只是一个镯子,分明就代表了公主的态度,她是认可这位燕姑娘的!
桂嬷嬷了解昌平长公主的心思,与其说她是认可这位燕姑娘,倒不如说是借此表态缓和与世子的关系,而燕姑娘的出现就是最好的破冰良机,公主到底还是将她的话给听进去了,但愿世子也能体察公主的苦心,桂嬷嬷心中既唏嘘又欢喜,下意识望向岑暨,就见后者同样神情错愕怔愣原地,显然没想到昌平长公主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拿着吧。”
燕宁实在拗不过昌平长公主,只能将求助目光投向岑暨,试图让他帮着说两句。
接收到燕宁暗示,岑暨从恍惚中回神,收敛眸中晦涩,盯着那镯子看了片刻,方一扬唇,漫不经心:“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远来了,是该给点见面礼。”
岑暨淡淡开口,目光却看向昌平长公主,清隽的面庞上无甚表情,细看似乎还有丝嘲弄讽意。
这臭小子!
昌平长公主知道岑暨是故意的,也早就习惯他这冷淡恶劣模样,可当面对时心中还是不免生出怅然若失感,明明是亲生母子,幼时也曾将他抱在怀中呵哄,昌平长公主还记得岑暨第一次喊她阿娘时的心情,那一瞬她只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可未想经年,一切物是人非,瞧,他如今竟连一声阿娘都不愿唤,心中得是有多厌烦。
这也不怪他,若非当初...看着岑暨与幼时截然不同的挺拔身姿,昌平长公主压下心中酸闷,只当没看见他面上恶劣,随口说了句“不错”,就略过他若无其事携了燕宁的手往屋中走:“一路过来又站着说了这么久的话累了吧,我前些日子刚琢磨出一道花茶,去屋里坐坐陪我说说话,顺便尝尝茶的味道如何,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要改进。”
燕宁被昌平长公主拉着,只能跌撞跟在身后亦步亦趋,闻言赶忙拍马屁:“您研制的茶不用说铁定好,能有幸喝上一盏是我的福气。”
“马屁别拍太早,”昌平长公主回头,眉梢微扬,似笑非笑:“桂嬷嬷她们喝了足足腹泻了三日。”
“啊这...”
燕宁瞳孔地震,立马驻足,摸着鼻子干笑讷讷:“那什么,其实我不渴,或者就喝白水也行。”
“噗嗤——”
燕宁惶恐模样成功将昌平长公主逗笑:“逗你的。”
“那就好那就好。”
燕宁一秒变脸,大松一口气:“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品,绝不浪费一滴!”
“这倒也不必。”
“......”
日影绰绰,目送两人相携走远,依稀可听欢声笑语,桂嬷嬷不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见岑暨还停留原地神色莫名,桂嬷嬷想了想,缓步上前,含笑问礼:“世子,看样子公主很是喜欢这位燕姑娘。”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岑暨收回目光,对桂嬷嬷的试探并无所动,淡觑她一眼,漆黑的睫毛微动,掩去眸中神情,语气平静:“燕宁是我认定的人,只要我喜欢就够了,至于旁人,无甚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