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
苏县令再次重重一拍惊堂木,喝道:“公堂之上休得咆哮!”
王少鸣一个哆嗦,纵他平常再如何嚣张自得,但真对上衙门官差不禁还是有些露怯,但他还是强自镇定,梗着脖子:“我可是今科举子,是半个官身,根据朝廷律法,地方官员不能对举子用刑。”
大庆因为是通过科举来选拔人才,因此对读书人也颇为优待,明文规定举子不仅可以免役还能免税,也不能轻易动用刑法,就算是定罪也得先上报州府再行定夺。
王少鸣虽然对进县衙公堂有些发憷,但一想自己可是有举人功名,马上就要参加春闱,若是一朝中榜那就可以跻身朝堂,从此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了,加上又有刑不上举子的规定在,因此哪怕苏县令疾言厉色,王少鸣也并没有多少害怕,横竖又不能对他用刑。
这样想着,王少鸣腰板不禁挺直了几分。
这倒是记得挺熟。
燕宁看着一脸倨傲恨不得把“我是举子我牛逼”这几个字给刻脸上的王少鸣,不禁暗自摇头,这孩子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吧。
就算你是举子可这会儿也还没中榜呢,这年头卡在最后一个环节的人多了去了。
半个官身又如何?没见人家苏县令正儿八经七品官见了沈景淮与岑暨都还在点头哈腰赔小心吗?
“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你觉得你身为举子就该与众不同凌驾于律法之上?”
清冽男声淡淡响起,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十足轻蔑:“我朝选拔官员需德行兼备‘四善四行’,所谓恭敬多让温仁清俭,读书是用来明礼知事的,不是用来自以为是逞口舌之能的。”
“你说的没错,举子确实是不能随意动刑,但你若肆意咆哮公堂,那就是刻意干扰办案有蔑视朝廷祸乱法纪之嫌,可以嫌犯帮凶论。”
岑暨修长手指微屈轻敲椅扶手,声音浅淡,似漫不经心:“既然是帮凶,那就该上报朝廷革除功名,如此也就可以用刑了,你说是不是,嗯?”
轻飘飘的语气说出的话却是凶残无比,上来就给人扣了顶帮凶的帽子要革除功名,听得众人是目瞪口呆,就连苏县令表情都有瞬间的空白,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原来昨晚世子只是嘲讽他阿谀奉承拍马屁都是口下留情了的。
燕宁也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死,这大概就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直接放大招。
看着对面坐着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岑暨,燕宁表情有瞬间的诡异,还四善四行,明礼知事...若是真按这标准来,绝对头一个把他踢出体制队伍,这家伙还真是乌鸦落在黑猪背上——
不见自己黑啊!
第22章 又来命案(入v)
王少鸣显然也没想到不过寥寥几句话的功夫, 就被人轻描淡写间给扣上了顶犯罪同伙的帽子,还口口声声说要革除他的功名,这无疑是精准踩中了王少鸣脑中那根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看着一旁坐着的不出口则已一出口就是王炸的陌生青年, 他眼中的讥讽冷嘲深深刺痛了王少鸣的眼,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 王少鸣就如一只嗲了毛的猫瞬间就炸了气的差点直接跳起来。
他也不讲什么读书人的风度了, 指着岑暨就开始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乃正经举子出身,朝廷未来的栋梁之才,取得的功名都是在官府有记录的,岂是你一句话说革除就能革除,说诬蔑就能诬蔑的?”
“我看你才是无视朝廷蔑视陛下,是大不敬,我要去陛下面前告你,定叫你——”
“放肆!”
王少鸣的愤怒叫嚣之语还没说完,就被苏县令大喝打断, 见他居然冲着岑暨破口大骂, 苏县令吓得连魂都差点飞了, 手中惊堂木拍的震天响,几乎要将面前的红木桌案给拦腰拍断。
王少鸣被突如其来的大喝给吓了一跳, 但他心中愤怒尚未平息气的脸色涨红, 哪怕是有苏县令中途打断也不妨碍他继续,口中直嚷嚷“我是今科举子,是有功名在身的,你们不能随意诬告我, 我要去陛下面前告你们...”之类云云。
苏县令见王少鸣到这会儿都还梗着脖子嚷嚷, 心中又惊又怒,恨不得大骂他一声猪脑子。
真当有个举子的功名在身就是刀枪不入的护身符了?破庙死的那位还不是个举子?举人之后还有春闱, 春闱之后还有殿选,哪一个环节是容易过的?
哪怕是当了官,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封侯拜相名垂青史的,一辈子就在末流九品芝麻小官上打转的人多了去了。
苏县令自己也是经历过科考当过举子的,读书人嘛,总有那么一丝莫名的清高自持,不怕你有傲气,就怕你眼瞎连基本形式都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