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燕宁问起胡三今日行程,赵氏脸上便露出了半是悲戚半是愤恨之色,原来胡三爱跟狐朋狗友一起厮混,一连三五天不着家是常事,算上今日,赵氏已经有三天没见到胡三踪影了,没想到再见就是这种情形。
“我就知道他迟早得死在外头,”赵氏捏紧了手,咬牙恨道:“死了好,省得再来祸害我们娘仨儿,横竖家里有他没他都一个样!”
“明明当年成婚的时候他是那般温柔体贴,女儿出生后他还亲自换尿布,怎么后来竟变成了这样...”
赵氏喃喃,面上浮现出悲伤痛苦之色:“我总想着他还能改,当年那个体贴夫君还会回来,可现在再也等不到了...”
赵氏与胡三是两情相悦结为夫妻,在成婚之初也很是过了一段恩爱缠绵的日子,赵氏操持家中,奉养公婆,胡三就在外勤恳务工,时不时还会带着小玩意儿回来哄赵氏开心。
但不知什么时候起,胡三的耐心越来越差,连做工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耗费的银钱却越来越多,从前积攒的家底都快被掏空。
赵氏每念叨一次,胡三就要与她大吵,渐渐的赵氏也不敢约束他太多,只心中念着,只要他还想着孩子,能记得回家就好...
然而她的退让换来的却是胡三越来越肆无忌惮,她心中积攒的失望也与日俱增。
她隐约也知道,当初那个刚成婚时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夫君,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可她还是保有一丝希望,万一哪天,胡三醒悟了呢,但现在,这点希望也没了,胡三死了,死的猝不及防。
见赵氏不知不觉就又泪流满脸,将她喃喃自语听在耳中,燕宁心道,年少的承诺再如何真挚,也无法抵抗时间洪流。
人都是会变的,就像十七八岁的干净阳光少年,到了三四十岁的时候会变成大腹便便油腻大叔...燕宁想着,忍不住就瞥了一旁岑暨一眼。
现在说的再好听,鬼知道之后会不会自己啪啪打脸。
男人,啧。
岑暨感官很敏锐,几乎是在燕宁看过来的瞬间他就同步侧头,看清燕宁脸上不加掩饰的嫌弃,岑暨一懵,他又怎么了?
燕宁则若无其事移开目光,长着啤酒肚的岑暨...达咩!
燕宁掏出帕子给赵氏擦泪,又拍背温言安抚,等赵氏的情绪渐渐稳定,燕宁又问她可知道胡三经常和谁在一起玩。
赵氏告诉了两个人名,燕宁立马喊来秦执叫他去找人,问清楚胡三这几天日程是什么个情况,秦执领命,点了两个亲卫扒开人群匆匆离去。
燕宁打发完秦执去找人证,紧接着就问赵氏有关胡三的身体情况,比如说有无隐疾,特别是心脏方面的问题。
赵氏像是没想到燕宁这么问,还有些茫然,想了想,摇头,说胡三身体一向不错,除了腿早些年不慎摔断,每到阴雨天就会有些疼之外,其他的都还好。
至于心脏...赵氏迟疑:“我记得他前段时间每次回来就说胸闷气短,有一次走路都打晃差点摔跤,但他说是没睡好,在床上躺了一天就没事了...”
燕宁都问起胡三身体了,赵氏也不是个蠢笨的,稍一想就明白过来,脸色发白:“大人,胡三可是急症发作没的?”
“急症?”
“不会吧,难不成是自己病死的?”
“谁知道呢,急症这东西来得快去得快,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
有围观的人耳尖听见,又纷纷议论起来,这走向可跟他们想的不同,苏文轩以及焦急等待的苏家人确是精神一震,若真是急症发作,岂不就证明人并非苏文轩所杀,他身上的嫌疑也就可以洗清了。
通过对苏文轩和赵氏的询问,燕宁心中大概也有了数。
听赵氏问,她直接摆出方才验尸所得结果:“死者头、颈、肩、背、臀及四肢背侧未见明显损伤,头皮及皮下无出血,颅腔硬膜外,硬膜下及蛛网膜下腔无出血,颉盖及颅底无骨折。”
燕宁知道这些专业术语赵氏听不懂,她边说边言简意赅进行翻译:“死者倒地的时候不是直接仰面倒下,而是先跌坐,然后才倒下,这一过程就减少了对后脑勺的冲击力,验尸结果表明,死者头部没有出血骨折情况,无致命伤,所以排除是头部受损导致死亡的可能性。”
赵氏似懂非懂点头,旁边苏文轩已经攥紧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