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慧娘有心想要为自己辩解澄清, 但不论是燕宁还是岑暨都没有明确说出这句话, 白慧娘也只能心中苦笑, 按下不提。
日头渐升,金灿灿的阳光洒在每一处角落, 连风中都带上了一丝躁意, 只是这并不能驱散钱府上空笼罩的一层阴云,甚至还有越积越厚的趋势。
跟钱管事一样,钱家下人也都是经历过半月前命案风波的,对当时钱大钧被刑部官差捆着带走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一听说今日提刑衙门来人, 要就此案重新展开盘查, 就如那枯柴入灶一下子噼里啪啦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议论。
“不是说这案子都已经结了么, 老爷都被判了绞刑,不日就要行刑,怎么现在还有官府来查?”
“好像是因为这案子还有些疑点,人可能不是老爷杀的,凶手另有其人,所以要重新查一遍。”
“嘶,不会吧。”
有人怀疑:“当时咱们那么多人都瞧见了,人不是老爷杀的还能是谁,这别不是故意想找个替罪羊为老爷脱罪吧。”
“还脱罪,你可真敢想。”
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横了他一眼,故作夸张:“知道今日来的是谁不,提刑衙门的岑世子,对,就是这两日外头传的那位,咱们老爷有多大本事能买通岑世子为他脱罪?”
“那看来老爷是真被冤枉的了?”
“这谁知道呢。”
“......”
这年头就没有不爱看热闹的,哪怕钱家是主家,但只要没有波及到自己身上,那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一众下人议论地起劲,旁边钱管事脸色却十分不好看,衬得脸上的巴掌印都愈发明显。
虽然已经过了有一会儿了,但仍然五个指痕印清晰可见,甚至还有些肿,足可见他方才下手的力道有多重。
因为要问话,不许人旁听,哪怕是白慧娘都被燕宁请了出来,钱管事自然也不可能继续留在里面,这对他来说还求之不得。
只要一想到里面那人,钱管事就觉得脸和膝盖隐隐作痛。
他从前只听说过这位岑世子的名声,却没想到对方发难竟如此叫人难以招架。
想到那句漫不经心的“你很盼着钱大钧死啊”,钱管事神色变幻莫测,垂在身侧的手都不自觉紧握了握。
一阵风吹过,被冷汗浸湿还未完全干透的衣裳紧贴在背上,钱管事打了个寒颤,眼底浮出几丝阴霾。
见一众下人还在交头接耳,钱管事直接就呵斥了一声,倒把众人还吓了一跳。
钱管事素日里颇有些威严,见他叫闭嘴,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渐渐也止了声。
只等钱管事走开,才有人翻了个白眼,小声啐了一句:“不过就是个管事,说白了跟咱们一样只是个下人罢了,整天在这儿吆五喝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钱家主人呢。”
“没办法,谁让人得老爷夫人倚重呢,这些日子老爷出事,夫人卧病,他里外一把抓,倒是愈发得势了。”
“说来夫人也怪不容易的,好不容易挣下这么大家业,结果又遇上这档子事儿,如今就剩了孤儿寡母,也不知道家业还能不能受得住。”
“嘁。”
有人调笑:“我看你可真是咸炒萝卜淡操心,老爷又没死,万一真是被冤枉的,还不就被放回来了,再说了...”
那人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就算老爷真没了,难道你还惦记这家业不成?那也得看夫人能不能瞧得上你啊。”
钱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夫妻俩这么多年生意坐下来多少都是积攒了些家底,钱大钧锒铛入狱眼看就要被处刑,钱家就只剩了白慧娘母女。
任白慧娘再能干,家中没有个男人支门庭也就如了砧板上的肉,谁见了都想来咬上一口,哪怕是个寡妇呢,只要将白慧娘娶了,钱家这些家财也就唾手可得。
这世上从来都不乏想走捷径的人,话说的虽不中听,但未必没有人生出过这心思。
“浑说什么呢你!”
“......”
外头下人插科打诨窃窃私语什么揣测都有,正厅内已然开启了询问模式。
虽说没有正经设公堂,但岑暨往这儿一坐,都不需多说话,只将脸一沉,公堂那种严肃氛围瞬间就出来了,看得进来接受盘问的下人连腿肚子都在打颤,下意识就想跑。
可还没等动,那边秦执就“啪”地一声将门给甩上了,顺便咧了咧一口阴森大白牙,主打就是一个关门放狗有来无回。
第一批被放进来的是几个常年跟着钱大钧的小厮,其中还有两人曾在案发当晚随着钱大钧一起去酒楼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