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见苏县令即刻就要唤人,燕宁赶紧将他叫住。
“怎么了?”苏县令疑惑问:“燕姑娘可还有什么事?”
燕宁指了指头顶上黑黢黢的夜空:“都大半夜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明天再摸排也不迟。”
大晚上的你上哪儿查人?总不能挨家挨户去搜吧,这不闹腾人呢么。
“啊...”苏县令一拍脑袋,不好意思道:“还真是急糊涂了。”
岑暨瞥了出言阻止的燕宁一眼,嘴角微掀,由于目前线索有限,他说完自己的推断后就不再多言,默认又将话语权转回了燕宁手上。
燕宁倒也从善于流,直接就着方才未说完的验尸发现继续,她还是很验出了些东西的。
比如从胃中未消化完的东西推测是刚吃完饭约莫一两个时辰后遇害的,吃的东西里有菌菇。
再比如说从尸斑以及尸体腐烂程度上推测出死者遇害时间应该是在五到七天内,甚至连凶手大概的身高都给推测出来了,听得众人是惊呼连连直喊神奇。
不得不说有个靠谱的仵作从旁协助,对破案来说真的是大有裨益。
经燕宁这么一推断,现在凶手的范围已经缩小了不少:熟人作案,左撇子,身高要比死者矮半个头左右,大概率是男性。
别的不说,光是左撇子这一条就能筛掉不少人,比纯大海捞针可要强多了。
苏县令喜不自胜,冲着燕宁就是一迭声的感谢,心中原本对女仵作的那丝疑虑也一扫而空。
要知道就算是在衙门干了几十年的老李头都没办法将死者遇害时间与凶手身高范围缩的这么小,苏县令不禁暗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别看燕姑娘年轻貌美,这手验尸技术是真不差。
燕宁坦然接受了苏县令的道谢,只说明天再给他出一份详细的书面尸检报告。
毕竟按照衙门规定,仵作验尸是需要有人从旁记录的,最后还要编纂成册仔细保存,方便随时查阅,只是今夜事出从权一时没有纸笔,但明日再补也行,苏县令自然是连连答应。
大晚上的虽然没有办法大面积去排查走访,但就破庙周边还是可以查一查看一看的。
既然后院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苏县令果断就带人去前头勘察,朱涛等人秉持着帮忙顺带看热闹的心情也都跟着去了。
大队人一走,方才还哄闹的后院就又安静了下来。
燕宁闲散下来,伸了个懒腰。
“累了?”沈景淮问。
“不累。”
燕宁伸展胳膊做了下拉伸动作,随口:“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想当年为了拼尸块我还连熬了三个通宵呢,跟这一比,简直就是毛毛雨洒洒水啦。”
法医这行一般人还真干不了,典型的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畜生使,什么限制级场面都有,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要求双高。
时隔多年再握解剖刀,别说困了,燕宁觉得她现在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再剖十个八个都成!
“尸块?”
“就是杀人分尸,几乎都给剁碎了,最大的人体组织不超过五厘米...”等等,刚才是谁问的来着?
燕宁正唏嘘,突觉不对,下意识侧头,就对上一双清冽如墨的狭长凤眼。
待对上她的目光,就见岑暨嘴角一扯,突然就面无表情开始鼓掌,语调悠悠,意味不明:“燕姑娘明察秋毫慧眼如炬,在下简直叹为观止,诚心拜服。”
燕宁:“......”
好熟悉的奉承语!
第16章 要夸夸嗷~
男声悠悠嗓音清润悦耳,细听之下却十足阴阳怪气。
燕宁没想到岑暨这厮不仅爱争强好胜有那“该死的胜负欲”,居然还是个潜藏的学人精,竟然这么快就能活学活用,把她方才用来膈应人胡乱吹的彩虹屁一字不改直接套用又还到她这儿来,还“叹为观止,诚心拜服”这话说出来也不嫌昧良心?
岑暨还在慢吞吞鼓掌,嘴上说的虽是夸赞的话,无甚表情的脸却充分体现了他内心真实想法,简直完美诠释何为心口不一睁眼说瞎话。
这是岑暨惯会的一套,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不怕世子骂人,就怕他直接开夸,夸的越狠,就代表他心里越不爽。
词儿都是好词,可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个味儿,再配上他那漫不经心皮笑肉不笑的经典嘲讽表情,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明褒暗讽变相挖苦,换个面子薄些的恐怕早就已经羞的满脸通红,要不就是心中气恼却无从发泄只能暗自憋火。
作为从前与岑暨打过交道的人,沈景淮自然也知道他的脾气,用二弟沈云舟的话讲就是——
好好一个人,却偏长了张嘴!
毕竟是连礼部尚书都能活生生给气晕的人,岑暨要是存心起来那就是典型的气死人不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