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帝已经冷了脸,独属于帝王的威压倾泻而出,不辨喜怒:“看来朕是太纵着你了,让你什么话都敢说!”
“都是实话,有什么不敢的。”
对于宣武帝隐忍怒气风雨欲来的冷漠神情,岑暨视若无睹,自若:“陛下知道,臣一向这样,忠言逆耳,专捡好听的说阿谀奉承那叫佞臣。”
“况且...”
岑暨抬眸看向宣武帝,不闪不避,慢条斯理:“这不正是陛下任命臣为提刑官的初衷么?”
宣武帝:“......”
被岑暨一语戳破心思,宣武帝再也绷不住,威严冷漠神色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是一贯和煦,笑骂:“你这小子,脑子倒还挺灵光。”
宣武帝执意另设刑司衙门自然有其用意,就像这次的案子,若是放由三司审理,顶多就是将人犯抓捕归案,绝不会说单独去追究乞儿被害之事,更不会因此去问责与本案并无直接关联的朝廷命官,毕竟同朝为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么处理也不算错,但却不是宣武帝想看到的。
刑司衙门当以律法为标尺,如果判个案子都还得瞻前顾后睁只眼闭只眼生怕得罪了谁,那律法威严何在?
宣武帝对岑暨的表现很满意,面上却故作气恼:“亏太子这么护你,你还拿太子来打比喻,说什么不徇私,当心太子知道了抽你!”
岑暨幼时大半时间都是长在宣武帝膝下,太子年长岑暨五岁,对这个表弟一向爱护有加。
“御书房现在我就跟舅舅两人,若是舅舅不提,大表兄自然不会知道,”岑暨讶然:“舅舅不会连这都要跟大表兄告状吧?”
见岑暨一脸鄙夷,宣武帝:“......”
宣武帝觉得手有点痒,这孩子是真欠抽。
“这会儿又知道叫舅舅了?”
宣武帝气笑:“稍说点你不爱听的就开始甩脸子,一口一个陛下的,哪儿来这么大脾气,若是再不改改也不怕将人姑娘给气跑了?”
“...姑娘?”
不料宣武帝话题跳跃这么快,岑暨表情有瞬间的空白。
“朕可是都听说了,岑世子冲冠一怒为红颜。”
在岑暨逐渐变得僵硬的表情中,宣武帝目露戏谑,笑眯眯调侃:“有了心仪的姑娘都不跟舅舅说,你这可就真伤舅舅的心了,对了,那姑娘叫什么来着?”
宣武帝状似恍然:“沈国公府刚找回来的闺女,燕宁?”
岑暨:“......”
...
不知道自己大名都已经传进了皇宫内院,沈国公府小院,燕宁正抱着汤婆子懒散歪在古藤摇椅上享受阳光浴,原本有些坠痛的小腹在热气熏蒸下缓解了不少。
燕宁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差点晕厥,想到昨日差点被冬青误以为是凶案现场,并惊动府中上下的大乌龙,燕宁就想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只因先前刚来月事就在外奔波了一天,而高强度劳动的后果就是血崩。
在听说她是因为劳累过度之后,沈夫人先是将沈云舟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而后就将她摁在府中让好好休养哪儿都不许去,也因此,燕宁“被迫”过了两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堪称大号米虫的悠闲生活。
虽然足不出户,但不代表就与世隔绝,外界那些纷传的流言她知道的一清二楚,每天都有专人实时转播,就像是现场听八卦,只不过八卦主角是她自己。
如今她沈国公府真千金的身份已经彻底曝光,而沈国公府显然早有应对之策。
尽管沈瑶光还未回府,但沈国公府反应迅速。
在消息传出的第二天,沈夫人去参加手帕交举办的赏花宴时就当众承认这事儿属实,并表示现在有俩闺女承欢膝下,一般人还真没这福气,又说下月会给俩闺女举办生日宴,届时一定要记得出席...
这也算是摆明了态度,变相澄清亲女不招待见被赶出家门的谣言。
燕宁一向随遇而安,既然沈国公府已经有了方案,那她就只用等着被安排就行,不必再另外操心,真正让她无语并略感焦躁的是她与岑暨的花边绯闻,就比如现在——
“姑娘,您跟岑世子...”
看着谣言转播环节结束,就开始追问她她跟岑暨是不是有什么情感故事的冬青,燕宁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严肃正经:“没有没有就是没有,这已经是我澄清的第N遍了!”
“真,真没有吗?”冬青有点不信:“可我觉得...”
燕宁面无表情:“第N+1遍。”
虽然在岑暨大庭广众之下再三“口无遮拦”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自己真的成了绯闻女主角,她还是有些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