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吧,”春花点头:“反正不是咱们能比的。”
春花说的随意,秋月却沉默了一下。
确实不是她们能比的,且不说是不是高门贵女,哪怕只是一个农家女,都要比她们这些深陷泥沼的人要强得多。
从进醉仙楼的那一日起,就注定了她们不可能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之下,就算是楼里的那些恩客能豪掷千金只为春宵一度,可秋月知道,在他们眼中自己也不过是如猫儿狗儿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闲时打发时间逗人开心的小玩意儿,没有人会正眼看她们。
也或许正是因为看惯了世人冷眼欺凌,所以才会对善意和煦如此念念不忘。
“一想到今晚要招待李员外我就不想回去,”春花愁眉苦脸嘟囔:“每次李员外来了我都得在床上躺个一两天,这才刚好...”
见秋月面露疼惜,春花忙扬唇笑道:“姐姐别担心,我没事,李员外虽然难缠了些可出手也阔绰啊,上回直接就送了我一根金钗和一个碧玉手镯呢,我没给妈妈知道,都悄悄藏起来了,再攒个几年没准咱们的赎身银子就够了呢,到时候就和姐姐你一起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着...”
听春花畅想赎身之后悠闲自在的美好生活,秋月眼中露出一丝苦涩,她们都是明码标价的,买来的时候只需一二两银子,想再出去却要用千万倍来偿还,赎身...哪是这么容易的呢,不过就是安慰自己有个奔头念想罢了。
“好。”
秋月握紧了妹妹的手,笑容温柔:“不论去哪儿,姐姐都陪着你。”
“嗯!”
再如何不想回,终究还是得回,秋月正准备上车,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女声:“秋月姑娘且慢。”
秋月下意识回头,就对上一双温和含笑的眼。
“燕某还有些事想问,得再耽误秋月姑娘一点时间,不知秋月姑娘可有空?”
“...有的。”
...
虽然已经是午后,但李氏船行门口还是人来人往热闹依旧,上门租船的客人呢是半点儿没见少,就算当日的船已经约不上,但也不妨碍抢先预约后几日。
燕宁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秦执正蹲在地上百无聊赖拔地上的野草,岑暨则双臂环胸斜倚在一棵大槐树树干上闭目养神。
“欸,燕姑娘你都问完了?”
见燕宁快步往这边来,秦执眼睛一亮,忙扔了手上的狗尾巴草站了起来。
“怎么就剩你俩了,陆兆他们人呢?”
刚才过来船行这边带的人不少,光是亲卫就有十二三个,结果现在这儿等着的就只有秦执与岑暨两人。
“世子让陆兆先带人去万胜赌坊那边查探了。”
秦执解释:“小五也带了两个人去西岸码头那边。”
“欸,燕姑娘,您刚才又去问了些啥?怎么还这么老半天呢?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消息?”
秦执忍不住好奇问。
“嗯…也不算什么重要消息。”
燕宁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没想到燕宁还打哑迷,这愈发勾起了秦执的好奇心,可还没等秦执继续刨根问底,燕宁就已经岔开话题:“方才那画像画好了吗?”
“画好了。”
秦执从怀里将卷好的画纸拿出来小心翼翼展开,上头是一幅惟妙惟肖的人像:“这是根据船夫王三的描述画的,画出来后王三说有七八分相似,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让画师多画了几幅。”
“可以可以。”
看得出来画师有些功底且并非抽象派,画上人物面貌特征一目了然,很容易就被分辨出:“七八分够了,有个画像在这儿就行,到时候如果需要辨认或者发通缉令什么的也方便。”
燕宁让秦执将画像收好。
“那燕姑娘,咱们现在去哪儿?”秦执问:“是去赌坊还是...”
“去陈家!”
燕宁没有犹豫:“陈奔不是还有两个近身小厮么,我有些问题还要找他们了解了解情况。”
“好嘞!”
秦执一口应承,跟着就要翻身上马走人,却见岑暨还半倚在树干上呈闭目养神状,没有丝毫要行动的迹象。
秦执以为他睡着了,忙扬声喊:“世子,醒醒醒醒,去陈府啦!”
在秦执锲而不舍彷如叫魂一般的呼唤中,岑暨长睫微颤,半阖的眼睛缓缓睁开,露出一双清冽如寒潭的墨眸,眸底清亮,哪儿有什么睡意,分明就清醒得很。
见岑暨睁眼看来,秦执赶忙道:“世子,您刚才不是一直在等燕姑娘,说要和燕姑娘一起么,现在燕姑娘已经来了,说是去准备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