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刚才两人说话的意思,好像燕宁身边也就这么一个丫鬟服侍,这一认知让岑暨眉头不禁拧起。
虽然他自己向来是独来独往,一般情况下都是亲力亲为,顶多就是让秦执他们这些亲卫帮忙跑腿代劳,可他也知道一般世家小姐身边不说奴仆成群,那也是前拥后簇嬷嬷丫鬟一大堆,而到燕宁这儿就只给指派了一个人,未免也太过磕碜,这不是松怠是什么?
听燕宁如此提问,再看那丫鬟婆娑泪眼中带着希冀的眼神,岑暨薄唇微抿,沉默片刻,突然颔首:“可以。”
如愿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燕宁顿时心满意足,压住试图上翘的嘴角,作出一副遗憾表情:“不是我想拒绝你,而是顶头上司不同意,这就是打工人的身不由己,我看你还是...等等。”
燕宁突然反应过来似乎有哪儿不对,赶忙住嘴,狐疑看向岑暨,惊声:“你刚才说啥来着???”
难不成空耳也会传染?要不然她怎么会听见岑暨说可以呢,这简直太可笑了哈哈哈哈...
见燕宁一脸惊疑不定,岑暨嘴角微扯,瞥了她一眼,若无其事:“我说,若是你想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是别人这个时候大咧咧上门说衙门办差还要带个人来服侍,岑暨绝对立时翻脸直接就将给叉出去,然而特殊原因特殊对待,谁让燕宁是被迫负气离家出走的呢。
考虑到她现在心中可能不太好受,而这中间多少也有自己的原因,岑暨决定睁只眼闭只眼大开绿色通道。
横竖衙门多个人不多,少个人不少,都已经被三司塞了这么多酒囊饭袋了,再多冬青一个小丫鬟也没什么大不了。
再者说,如果丫鬟的陪伴能让燕宁尽快从低落情绪中走出,那也更能让她全身心投入到办案中去不是?
没错,一切都是为了破案!
这边岑暨很快就已经自我说服,那边燕宁缺整个就是一震惊错乱状态。
好嘛,看来还真不是她空耳,等确定自己耳朵没问题,燕宁顿时就嘴角抽搐,一句怀疑脱口而出:“你没事吧小老弟?”
燕宁是真没想到岑暨会如此出其不意,什么叫要是她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什么时候岑暨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看来她得收回方才对岑暨那句精神还算正常的评价,这厮明显就是所受打击不轻,以至于连说话都开始胡言乱语。
见燕宁大惊小怪神情错愕,岑暨觉得她的反应似乎跟自己想的有些不同,不禁颦眉,迟疑反问:“你难道不想?”
啊这...
见冬青立马看过来泪水还在眼眶打转,似乎只要她敢说句不想,就能立马现场表演一个哭给她看,燕宁忍不住嘴角抽搐,暗道莫非岑暨已经看出自己试图甩锅让他垫背的心思,所以直接使出一招神龙摆尾矛盾转移?
这丫的心眼儿是真多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
眼看后院起火在即,燕宁抹了把脸,斟酌开口:“想自然是想的,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总不可能事事如愿以偿,不圆满才是生活常态,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样子,我也不想搞特殊引人瞩目,所以还是...”
“没什么如意不如意。”
没等燕宁说完,就被岑暨拢眉打断。
只见他手负在身后,身姿挺拔若竹,阳光洒在他脸上让他冷峻面庞柔和,雅黑的睫毛垂下,语调轻缓如风,却又带着不容置咄的笃定:“只要你想,我自然能让你圆满。”
岑暨自觉窥察出燕宁话中深意,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恰如她的离奇身世。
明明是世家嫡女国公府千金,却因缘巧合流落在外十多年,其中所受苦楚暂且不提,如今被找回,原以为是苦尽甘来,却遭血亲排斥冷怠,以至于愤而离府有家不能归,其中辛酸委屈虽未明言,却已显露于话里行间。
岑暨轻扫了冬青一眼,一向讥诮冷峻的眉眼难得透出些温和,抿唇淡声:“就让她留下照顾吧,也算是跟你有个伴。”
燕宁孤苦,这丫鬟看起来倒还算有情有义忠心,好歹也是个心里安慰不是?
岑暨直接一锤定音决定冬青去留,燕宁却还沉浸在岑暨突如其来的霸总言论中无可自拔。
什么叫“只要你想,就能让你圆满?”
没想到岑暨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燕宁神情微有错愕。
她很难描述这种感觉,就像是乌云蔽空的夜晚突然有一轮明月破云露面,又像是冬去春来河面冰层消融流水潺潺鱼游浅底,有的时候语言的力量就是这么奇妙,莫名就会触碰到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