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一味求快试图以此博政绩,那无疑是本末倒置,兴许还会酿成大祸。
毕竟刑狱断案不同旁事,丝毫马虎不得,一个细节没注意到,很有可能就会让整个案件的侦破方向产生偏差,费时费力都还是小事,最怕的就是为了及时交差而随便逮个人就说是凶手,从前这种事也不是没有。
因此,其实沈云舟并不怎么赞同动不动就给定期限强令破案,别到时候案子没破,净整出些冤假错案来。
沈云舟直接拒绝岑暨军令状提议,同时给出冤假错案警告,表示自己不参与这种幼稚游戏。
面对沈云舟如此提醒,岑暨却置若罔闻,只目光上下在沈云舟身上打量,轻“啧”了一声,语调闲闲:“你怕了!”
沈云舟皱眉:“你不必跟我玩激将这一套。”
岑暨双臂环胸,下颔微抬,眸光斜睨,笃定:“你就是怕了!”
见岑暨翻来覆去就只会重复这么一句,仿佛自己要是不同意那就是畏首畏尾胆小鬼,沈云舟强忍住想锤爆他狗头的冲动,咬牙怒道:“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好歹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能不能稍微成熟稳重点?”
沈云舟觉得岑暨此举就是典型的意气用事初生牛犊不怕虎,以为破案就是上下嘴皮子一张的事儿,其实哪儿有这么容易?
沈云舟在大理寺多年,经手的案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哪怕已有经验积累,但当办案的时候无从下手的次数也不少。
特别是相对于其他案子来说,命案往往要更为复杂,尤其是像这种野外抛尸的,运气好的或许几天就能侦破,运气不好从几月到数年也不是不可能。
沈云舟也简单了解过王天昱的案子,知道他的尸体是在城郊密林中被发现的,而且死因还是活埋。
王天昱是太常寺少卿之子,官宦子弟,凶手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在城郊活埋杀害,那必然是蓄谋已久,也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扫除一些痕迹,这对官府办案来说无疑是一种阻碍。
老道如他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尽快破案,更不用说岑暨还是初初上手,实战经验严重不足。
别说是三天了,能在十天之内将案子破了都好。
沈云舟当初经手第一桩案子时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深知对于一个新手来说头一次独立办案有多不容易。
沈云舟不否认岑暨尚有几分才干,要不然也不会考取探花功名,可这不代表他在刑狱办案上也同样有天赋,毕竟从前他可是从来没有涉及过这方面。
沈云舟只以为岑暨是不服输的气性儿上来想压他一头,当即就拧眉道:“别以为你看了几卷案宗就自以为信手拈来无所不能,办案最忌讳的就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你也该收敛收敛修修心,别净想一出是一出!”
“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被沈云舟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成功让岑暨嘴角抿直,眸光冷飕如刀刃,下颚线紧绷释放出危险讯息,看得燕宁心中直道不好。
就在她以为大战就要一触即发的时候,却见岑暨面上怒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嘲讽不屑:“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不就是怕我如期破案会盖过你大理寺大卿的风头么?”
岑暨斜眼觑着沈云舟,慢条斯理阴阳怪气:“我还以为你沈云舟胆子有多大呢,原来也不过是色厉内荏畏首畏尾鼠辈之流,既然你不敢,那我也不为难你,只是从此以后你就少在我面前叽叽歪歪,区区鼠辈,不配!”
沈云舟:“!”
见岑暨下颚微抬十足傲慢,脸上满是对沈云舟的嘲讽不屑,燕宁看得简直心惊胆战,生怕沈云舟一个没忍住选择用拳头教他做人。
这大概就是所谓熊孩子,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不断挑战人忍耐极限。
而且岑暨这操作也不是一般的骚,她只见过绞尽脑汁想延期交差的,这种上赶着要规定最后期限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卷王精神?
燕宁:终是她格局小了!
被岑暨一番冷嘲热讽,沈云舟差点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没喘上来,暗道这厮还真是不识好歹,自己大度不跟他一般计较,结果他还搁这儿来劲了!
其实沈云舟往提刑衙门来除了是为着岑暨命人将王天昱的尸体往大理寺扔的行为来讨说法之外,也是存了考虑到岑暨实际办案经验不足,自己或许能给他友情提供一些帮助的心思。
结果却没想到岑暨上来就摆出不友好嘴脸,就算之前沈云舟还考虑帮帮忙,比如说传授一些自己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啥的,那现在也彻底歇了这一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