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暨上午出门这么一会儿,众人在衙里等的可谓是抓耳挠腮,还专门叫人在门口盯着,只等岑世子一回来就即刻出来迎接,毕竟这年头谁不爱被人捧着说些好听的奉承话呢…可没想到的是,岑世子他还真就不爱!
岑暨一眼看穿众人心思,对于这些被三司硬塞过来的“歪瓜裂枣”其实岑暨原本是不打算要的,但堂堂一个提刑衙门总不能就靠他一个人撑着,就只能捏着鼻子接收想着先凑合凑合用,若是实在不行后面再换也不迟。
然而现在…岑暨斜觑一眼众人,眉头紧锁,心中狠狠给了个差评。
见他回来居然绝口不问案子情况,而是口口声声都是备了多少饭菜,可见心思并未用到正途,不过是些汲汲钻营卑颜谄媚之辈,又何堪刑狱缉凶重任。
看来等他忙过这一阵,还是得亲自再去挑些人才对。
岑暨对这帮东拼西凑而来的下属并不怎么满意,但现在他也没那个闲心去说教,只让秦执带人先将尸体抬去衙门后头的验尸房。
“之前那两个仵作学徒呢?”
“什么?”
岑暨正准备跟着进去,就听女声响起,转头就见燕宁不知何时已经下马提着箱子站在了他旁边,此时正好奇打量那群还在排排站作尴尬惭悔状的衙门官吏。
“秦执不是说之前三司给送来了两个仵作学徒吗么。”
燕宁闲闲自若:“正好我还得去再复验一下尸体,缺在旁边做记录的,可以让那俩学徒来看看,只当是临床教学了。”
没想到燕宁突然会提到仵作学徒,岑暨第一反应是秦执这小子到底都跟她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毕竟三司刻意为难连个仵作都不肯匀,还巴巴送来两个入行不过一个月连刀都还不会拿的学徒,其中也有暗讽自己初生牛犊之意,依岑暨的脾气就算没有当场回击,但也心中记了小黑帐。
而秦执将这些都秃噜给燕宁,岂不是就将他此时孤立无援的境地展露人前?
岑暨心中羞恼还未升起,却在听清燕宁话中内容后不禁一愣,迟疑发问:“你的意思是,你要教那两个学徒验尸?”
岑暨虽然没听过临床教学这个词,但后头这两个字他还是听得懂的,她这话岂不是就是说让那两个学徒在旁边看着她顺便指点一二,有为师解惑之意?
岑暨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当下就真有些惊讶。
仵作虽然位卑,但也是靠技术吃饭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师门传承,而之所以好的仵作稀缺不好找,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藏私不肯轻易将经验技巧外传,以至于后继无人。
最简单的例子,三司有不少仵作学徒,可这些学徒并不是一来就能接触到验尸技巧的,而是先从杂活做起,怎么着都得先磨个三五年而后才能正式接触到验尸程序。
那些老仵作也喜欢借机拿桥摆谱,如此下来,要想再培养出一个能独门立户的仵作少说都得要七八年光景。
岑暨对这些“行规”心知肚明,但也没法,毕竟知识在别人脑子里,不是你说用就能用的,人家不愿意教你还能硬逼不成?
燕宁不知道岑暨心中想法,听他问,直接就点头承认:“反正也没事,顺便教一教,仵作是一个需要不断经验积累的职业,得多听多看多学。”
“你当真要教?”
见岑暨面色古怪似有踌躇,燕宁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的技术,当即就撇了撇嘴:“放心吧,我虽然不是什么大牛,但自诩能力还是过关的,教几个实习…咳,学徒而已,不算什么难事。”
“当然,”燕宁耸肩:“要是怕我误人子弟那就算了。”
燕宁就是突然想起还有学徒这事儿所以试着一提。
仵作的重要性对刑事案件来说不言而喻,只可惜重视程度不高以至于素质能力参差不齐,甚至连一个县都未必能配个仵作,发生个命案都还得求爹爹告奶奶到处借,连基本人员都配置不齐,又如何能要求刑侦事业得到质的飞跃。
三司虽说是故意排挤,但有句话还是说对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只有刑侦队伍素质提高了,才能更好发光发热做贡献。
不过瞧这样子,燕宁觉得她怕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她倒是想教,奈何人家不信不领情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心知燕宁误会,岑暨抿唇,下意识摇头否认,看着燕宁踟蹰发问:“你确定你师父许你将这些技艺随意外传?”
虽然燕宁大言不惭说她是天才,但岑暨心知她年纪轻轻与验尸断案上就如此轻车驾熟必然是有师父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