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陈三愿无数次摇头晃脑,指着手中不会的题目过来询问,身后的低马尾晃来晃去,他个头有点小,齐延低头就能嗅到他头发上散着的香气,淡淡的桃子味。
不显得过分腻人,恰到好处的甜。
他收回视线,看向题目,声音也未有变化:“哪里不会?”
音色较沉,显出几分淡泊。也有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然而少年听不出来。
他指着纸上的题目询问,讲述困惑,大多数时候齐延会用笔写出公式,少数时候,他会低下头,指着上面的公式讲解。
陈三愿往往是点头,身后的头发具现化成一条尾巴,来回摇晃。
讲完后,又会收获他礼貌的道谢:“谢谢。”
他原先还想叫老师,然而齐延拒绝了这个说法,收钱公事公办,各取所需,实在担不上教师的称谓。
如此持续一天,整天的课程结束,陈三愿终于闲下来,才发觉桌上多出来的食物。
这才恍然,感到一阵饥饿。
他其实已经不再消瘦,甚至能显出几分圆润,然而幼年的经历令他对口腹之欲痴迷,吃东西已经是一种习惯。
不是饿了才吃,是闲下来没事做的时候都爱往嘴里塞东西。
如今也不例外,他抓着餐盘中摆着的糕点往嘴里塞,塞得极快,嗓子小,就容易卡在喉咙,噎得脸色发红,鼻子也有些发酸,眼角自然而言挤出几滴泪。
泪珠晶莹,挂在睫毛和眼角,像清晨欲坠的露珠。
是可怜的。
然而无人怜悯。
齐延站起身,顺着手中批改下来的作业,正准备离开,身后的人着急咽下嘴里的食物,拽住他的衣摆,手上还因为着急沾染上碎屑。
他只拉了一下,又赶忙收回,像是犯错了事的小孩,还带着手足无措的愧疚:“对不起。”
齐延回头,垂目望着他。
眼神代表着询问。
少年低着头,一双眼睛乱飘,不知道看向哪里。这个角度正巧能看见他的耳朵,藏在发后,微微泛红,他抿着唇,最终鼓起勇气抬头。
陈三愿解释,“不是问题。”
声音却渐渐低下去,垂下脑袋,“明天……”
齐延明了,打断他慢吞吞的言语,“明天也是这个时间。”
陈三愿仰起头,一双眼里浸满湿漉漉的未命名的情愫。
尽管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谢谢。”
齐延最后离开前,手从桌上的抽纸筒掠过,一张散着淡淡薰衣草香的纸张蓦然出现在陈三愿面前,他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见那人淡色的眸子,既无波澜,也没有情感。
陈三愿接过纸张,发愣得望着他。
青年偏过脸,言语冷漠,夹杂着寒气:“擦。”
语气冷成这样,话语却是提醒。
陈三愿接过纸巾,愣在原地一会,才慢悠悠回过神。
手指摸上唇角,糕点碎屑沾在上面,显得邋遢。
刘阿姨上前一步,熟练地替他擦干净脸上的碎屑,又扭头询问:“还要吃些什么?”
陈三愿慢吞吞摇头,立在原地想了想,最终捧着青年离去前给他布置的习题试卷,往楼上走。
走得太快,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已经来到三楼的齐延往下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他住的房间在三楼的某间客房中,内里干净,没有一点灰尘,显然是精心打扫过。
不过,即便不是精心打理也没什么大事,有一个温饱的地方已经足够。
他将眼睛闭上,睡意渐渐蔓延,直到世界一片昏暗。
在陈家的日子过得很快,算得上悠闲,每日只需要看着一个没什么常识的少年学习。
齐延自生下来,极少有如此轻松的时刻。
陈三愿也不是多笨的孩子,学习过程中很少让他费心。
即便,齐延并不喜欢他。
如此,过了几周。
某一日午后。
陈三愿学习的速度算快,任务完成后,就会盯着齐延发呆。
或许是发呆,因为齐延并未从他眼中看出什么情愫。
面上也没有表情,只是盯着,不凶,也不是肉食动物的观察,硬要说,就像猫咪观察外界,带有天真和好奇。
或许,还带了点亲近的元素。
然而齐延不在意。
他偏过头,拿着手上做完的题目,对着改完的卷子讲解错题。
陈三愿偶尔会发出嗯的声响,寓意赞同的意味。
大多数是带着气音的哼,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显得有些撒娇的意思。
齐延往往一顿,接着心中的罪责砝码又加上一注。
扰乱课堂教学。
吃饭时,两人也在一张桌子上用餐,刘阿姨往往会站在陈三愿身侧,替他夹菜,够不着的汤水也替他舀好,至于餐后的纸巾,也不用他操心,早早送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