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齐勇仿若惊恐,磕磕巴巴开口:“不,不,你们找错了,你们去找陈家,找陈自祈。”
陈家那是何许人也,当地百姓没几个不认识的。全国范围也有连锁公司,为当地也捐了不少钱,真正意义上做到了热心企业家。
他以为这人在瞎扯淡,转身离去,又被他扯住了裤脚:“不,陈自祈,真是我儿子,不信,你们去找他……”
【作者有话说】
QwQ
第71章 恩养。
母亲说要为他过一个生日。
这个可怜的女人被岁月蹉跎得头发花白,皮肤憔悴,至于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死气沉沉。
然而近来却变了个模样,笑着与齐延道:“生日总是要庆祝的。”
“买个蛋糕吧,”她道,“你喜欢的口味。”
有些人的诞生是充满祝福和喜悦的,有些人,则是凄惨的开端。
齐延垂目看向她的眼睛,却又见她躲闪的目光。
他的冷漠并不代表他察觉不到母亲的变化,也并不是隔绝外界与自己的联系。
他能察觉到这些细枝末微的变化,因由他早熟的童年。
“……好。”
但他并不在意这些,关心也好,无意也罢……他并不在意。
他的亲缘冷淡,似乎是天生的。
然而责任心又令他无法抛却这个破碎的家庭。
他起身:“我会去买。”
身影伴随着关门声,将青年隔断于门外。
女人吐出一口气,再没有说话。
她知晓这个孩子的性格冷漠,也明白他天性淡然,或许现在的承诺只是一份可有可无的应答。
然而,她总是有愧疚的。
当年的事过于隐晦,也过于丑恶。
即便她是在丈夫的指使下做的偷梁换柱,即便她心内颤抖,充满愧疚,然而,这些始终是托词。
她依旧没有选择拒绝。
或者说,她拒绝得并不坚定。
以自家的条件,养活一个孩子已经是难事一桩,罔论活得开心,活得快乐?
他们的条件和眼界,注定是不能供应一个孩子实现阶级跨越的。
人性的贪婪无解,十月怀胎生下的总归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如何不心疼,不愧疚呢?
她的孩子,生下来如此白嫩,漂亮得像个天使。这样的孩子,又怎能跟着她受那些痛苦。
贫穷是疾病,是绝症,尤其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病毒盯着,如何能康复。
她那时候太穷了,一边是赌瘾上身的丈夫,一边是嗷嗷待哺的孩子。
丈夫拉着她商议这个决定,是带有命令性质的:“你难道不想他有个好点的前程?”
“陈家!那样富贵的人家,”他几乎克制不住语气里的急切,“他往后会过上那样好的日子,不愁吃不愁穿,一辈子无忧无虑!”
这些言语于一个母亲而言,是致命的。
她鬼使神差,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
这是她唯一的孩子了。她从前还生养过一个,只是后来早夭,没有活下来。
因为没钱。没钱去医院里治病,做手术。那孩子最后死在了冷冰冰的病床上,再也睁不开眼了。
她不敢想象,如若这个孩子再出了什么意外,那么自己该如何崩溃。
是该崩溃。
她又想起花园里那个举止优雅的贵妇,想起她的孩子,皱巴巴的小孩。那个孩子早产,生得并不好看,慢慢才退去丑陋的皱纹。
没有自己的孩子好看,也闹腾。
可是,他的命真好啊。
投了个那样好的胎,一辈子衣食无忧。
同样是刚刚出生的婴儿,自己的孩子诞生无人知晓,那个婴儿却被人捧上了天,许多人照料爱护。
如若她怀中的是自己的孩子,如若想要拥有一个美好的前程,如若贫穷也能嫁接……那么一切报应和痛苦都由自己承担,又有何惧。
她偷偷换下了孩子。
丈夫夸赞她做对了,这是笔合格的买卖。
生恩养恩,都是恩。
日久天长,再大的亲缘也会在岁月中被稀释,成为虚无缥缈的东西。
这些,都是命。
女人抱着怀中的孩子,不知作何他想,男人心情极好,又出门去赌了。
他们辗转回到了故乡,一个贫穷的小县城。
离得远了,才能安心。
女人看着怀中的孩子,看他皱巴巴睡得香甜的脸,为他取了一个名字。
——齐延。
延续我孩子的命运。
她攥紧了怀中的婴孩,眼泪坠下来,却不是为了他,而是远在天边的孩子。
她没有读过多少书,也不知道思念该如何写,她的年岁大了,往后也生不了孩子了。
她近乎将所有母爱都给了襁褓中的婴儿,透过他,去看那个远在他乡的亲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