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想陈风是冬日里的篝火,唯恐灼伤自身,而如今避之不及,那火已然燎到了他的衣袖。
“有期限吗?”
苏沂修问。
那倒也不能一辈子都束着他吧,年年清明扫墓老人家来不到的时候,他还是要去的。
陈风哪里想不到,就算苏沂修口头答应了,他也没法在人身上装上监控,二十四小时都看着人家去,他要的东西,说白了不过一份诚意。
“直到你喜欢我,超过喜欢他的那一天。”
陈风抿唇轻笑,眼中的情意与渴望不加掩饰。
苏沂修伸手,隔着帽子揉了揉他的头发。
此刻便是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行。”
话声落地,这心意便到了。
陈风觉出些累来,方才的精气神全用来吐出那几个字,此刻才发觉胸闷头晕,片刻前,快到山顶时冒出了点子,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先踏上这吉岩亭,累了酸了全当不知道,卯足了劲往上爬,甫一停下时眼前直冒黑圈。
苏沂修见他脸色不好起来,陈风本就不深的唇色又淡下几分,他有些慌了神,可别是上山的时候爬出了毛病,这要晕在山上可不好整,单单下到缆车就还有二百米。
“累着了?”
陈风虚虚地点头,苏沂修便搀着他到亭子里寻了个地方坐下,递来水壶,陈风手握着水杯直打颤,苏沂修没良心地笑了,伸手帮他扶住杯底。
“就这么想赢?累成这样。”
陈风也觉得丢人,可是手不听使唤,越是想不抖,就颤得越厉害,只可惜不在乡下,不然就是筛糠的一把好手。
“想赢。”
陈风说着,查了下缆车单程的价格,八十块钱,比门票还贵。
苏沂修却掏出手机直接买了两张,此刻不是省这些钱的时候,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怕旁边这人要是一脚没踩稳一路滚到山下,搞不好直接秃噜到海里头,连个全尸都找不着。
陈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虚起来,明明从前大学跑个一千米都不喘粗气的,定是医院那一瓶一瓶的点滴磨了他的精力。
陈风心里不服,山里的狸花猫都对他竖起了尾巴,他也当那是鄙视,在心里默默给猫排了个名次,把橘猫排在它的前头。
这要是再化疗几次,那岂不是连孩童家的体力也比不过了,陈风活了二十四年,还是头一回感觉体力跟不上,回去还是得琢磨些法子,好生补补。
苏沂修平日里看他身板虽不大但也不是干瘦,该有的地方也都有,想必这攀峰道还是极其磨人体力的,他自觉在观景道走的也不慢,陈风还能赶在他前头,定是花了大力气。
小腿肚子直打转,苏沂修又搀着陈风坐上缆车,方才废了吃奶的劲爬上去,也没好好看看上头的风景,这缆车一会就下了几十米,陈风勾着脑袋向外张望,阴了半天在这个时候放了晴,真是不赶巧。
阳光洒在山上的积雪上,像一块块发光的奶油,山群也一个个露出脸来,远处的海也不再蒙着一层灰色的滤镜,陈风掏出手机来,拍了拍苏沂修的肩膀。
“拍张照片。”
苏沂修笑着配合,虚虚揽着陈风的肩膀,看起来像是哥俩好。
等着陈风喜滋滋地把照片存好,打算再照几张的时候,缆车已经到了站。
八十块没坐尽兴,陈风想着,要是他有钱了,肯定要多坐几个来回,坐到过瘾为止。
坐上下山的班车,这趟青吉山之旅算是进入了尾声,陈风靠在座椅上没一会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三分钟不到脖子一歪就靠在了窗户玻璃上,山路弯多,脑袋在玻璃上磕得“咚”“咚”响,苏沂修实在看不下去,还是把外套脱了下来给他垫在一旁。
陈风一路睡到家,全靠别人带路,上了地铁睡,换乘了公交接着睡,直到六七点苏沂修把人送到陈青的纹身店,看着他进了休息室才放心离开,陈青怪不好意思,谢谢从二楼说到一楼,苏沂修一走立马换了副嘴脸。
“陈风!”
那人不应,好像叫的不是他的名。
“回家睡去,给你冻感冒!”
休息室的条件不比家里,这儿暖气也没开,被褥也不厚,陈风化疗忌感冒,那药水会消耗人的免疫力,病了要比寻常人麻烦得多。
陈青在旁边喊着,他不应,非逼人上手段,被子一掀开,上腿上狠掐两下,陈风才终于回过了神。
强制开机了半个小时,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洗个热水澡假发一摘,顶着个水煮蛋就钻进了被窝里,什么东西全都不管,饿也不管,睡了半小时脑袋上直钻风,又单独把冷帽拿出来戴上,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