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风雪不禁笑了,捏了捏他的脸:“你怎么比我还像野蛮人呀。你留在这儿,跟着那个年轻一点的,像‘墙头草’的郎君,行么?”
“他很容易动摇。”陈闻初评价道,表示不太喜欢他。
“哎哟!好哥哥,就委屈你,跟着那个人,一起看着张敬,成么?”谢风雪拉着他的手晃呀晃,跟撒娇似的。
陈闻初撇了下嘴:“不是跟不了张敬,虽然我看不见,但我依然可以找到他。只是我、很担心你。”
“我会甩开跟踪的人的,不会出事。”
陈闻初摇摇头:“我是担心你,一去不复返。”他声音小了些,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可以发个誓吗?”
“什么?”
“答应我,你会回来。”
谢风雪叹了口气,他怜惜地牵着陈闻初的手,却让他抓住自己中间的三根手指,另外两根弯曲叠在一起。
“我当然会回来。我发誓。”
第32章 三十二·报官
陈闻初抱着剑跟木头人一样跟在方才那位年轻男子身边。这位郎君叫做欧阳钧,出来游历四方的,路过邓家口镇,谁曾想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姓陈的眼瞎少侠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好像自己有危险似的。
实际上是这位陈少侠硬是要自己跟着张敬,生怕他跑了。
欧阳钧站在一旁,看着远处灵堂里正在哭灵的张敬,皱着眉头看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来宾,实在想不明白张敬这要怎么跑呢?他不解地看了一眼陈闻初,想来只有这样没有安全感的人,看不见的人,才会时时想着如何看见别人。
“哎。你那位朋友,去哪里了?”
陈闻初知道他指的是谢风雪,警惕地歪了一下脑袋:“有事去了。”
“啧。”欧阳钧讨了个没趣,摆摆手,“说了跟没说似的。”他随意地往边上走了两步,发现这人没跟着走,又试探性地走了两步。
就当欧阳钧以为这人也不过如此的时候,陈闻初冷不防开口了:“你要去哪?”
“哎——没呢。我活动活动筋骨。”欧阳钧尴尬笑了两声,岔开话题,“你朋友……是不是、报官去了?”
欧阳钧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了,陈闻初听到后感觉自己耳朵莫名动了一下,估计是紧张的。
看陈闻初这反应,欧阳钧觉得这人真不会骗人,反正这方面道行不够。
他啧啧舌,嫌弃道:“要我说,那些为官做宰的,知道了也只会搅浑水,根本不会彻底解决此事。”
欧阳钧迈开步子,又远离了些人群,却确保这个位置能看到张敬。
陈闻初紧跟其后:“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没有啊——我要是有的话,我也不会对很多事情摇摆不定了。”欧阳钧无奈地耸耸肩,“嘿”了一声,“我这人,就是有自知之明。”
“谢……我那个朋友,说你很像一种植物。”
“什么?”
“墙头草。”
“……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词。”欧阳钧翻了个白眼,“我是怕做出错误的决定,以大局为重,平衡双方,懂吗?”
“那你这跟搅浑水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呃?”欧阳钧是没想到这个“回旋镖”会扎到自己身上,他诧异地看着陈闻初,听不出来阴阳怪气的语气,语气诚恳到让他不好受。
“怎么说呢……”欧阳钧挠挠脑袋,绞尽脑汁想了想,“我又没什么责任。他们拿公家钱粮,做父母官的,自然是要负责的。可我又不是,没那么大的责任。只要不误事就好。”他“嘿嘿”一笑,似乎对自己这个说法很满意。
“没有误事么?”陈闻初心情不太愉悦,这样的说法他不太能听得,“你把张氏妇送回家的时候,不就误事了么。”
“啊?这也算呐?!我的‘青天大老爷’,这可要分青红皂白呐。”欧阳钧故作夸张道,“我起初怎会知道她回家是死路一条?我这是好心办了坏事,也是愧疚于她。如今不留下来,想着如何为她处理后事,讨些公道么?”
陈闻初细细想了下其中逻辑,的确如此,便点点头。好像真把自己当青天大老爷,正在听欧阳钧的陈堂供词。
欧阳钧无奈撇了撇嘴:“若是当时有人冲过来,跟我说她家就是深渊之地,我定然是要动摇,然后放弃的。”他狡黠一笑,“想来‘墙头草’也是有好处的。你这样的‘愣头青’,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情况应该比我多不少吧。”
陈闻初歪了一下脑袋——被人耍得团团转么?他好像还只被谢风雪戏弄欺骗过。于是他摇摇头,否定了。
欧阳钧只当他要面子,不肯承认。他也懒得管他,入席找了个好位置,先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