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陈闻初的剑穗上悬着一枚白玉，但是自己的剑光秃秃的，什么配件都没有。想来自己不是个习武的，才会如此亏待自己的剑了。
他叹了口气，还是走过了这家玉器店，暗暗跟自己放在客栈的剑说了句对不起。主人不是个习武之人，真的是刻薄你了。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无妨吧。
这么想着，他心安理得了一些。
谢风雪走进药铺时，把方子给了抓药的小郎，趴在柜台上，撑着脸笑道：“小郎，我问你一下啊，这世上真有入体了，但却让人查不到的毒么？”
“这我哪里清楚？”小郎打着哈哈，“能做到这一点的，怕是只有绵冰老贼了——他师父李江回兴许也可以。”
“绵冰老贼？李江回？”
这是谢风雪第二次听到这两个人名了，“李江回”是在客栈小二那听到的，“绵冰老者”则出自陈闻初之口。不同的是，陈闻初称呼绵冰“老者”，而小郎叫“老贼”。想来江湖上对这人褒贬不一。
“飘渺谷的，两位练毒大师。有人以蛊养毒，而他们，则以药制毒。”
听小郎的描述，好像也很尊重这位“绵冰老贼”。
“那如果中绵冰的话，会怎么样？可有解药？”
“武功尽废、五感尽失、加快衰老。”
倒是和陈闻初说的一样。
“只是……”小郎看着谢风雪，表情有些怪异，他摇摇头，“中了绵冰的人，是无药可解的。”
谢风雪松了一口气，好在陈闻初的症状不是绵冰。
“郎君、你可是身边有什么人……中绵冰了？”小郎担忧道。
“没有。只是好奇而已。”
小郎把谢风雪的药准备好了，递给谢风雪的时候，他朝进门的人笑道：“师父——您回来啦。”
谢风雪回头看，是个穿着圆袍的中年男人，背着药箱，应该是刚出诊回来。
男人冲谢风雪笑了一下，又对小郎说：“回来了。”
小郎过去接他的药箱：“城北赵婆怎么样了？她中午急匆匆过来，看上去要紧得很。”
“无妨，只是身体气不足，有了血瘀，阻塞了经络，才会觉得心脏不舒服。让她喝黄芪粥就好了。”
“黄芪粥？”小郎歪着脑袋一想，笑道，“哦——是张仲景的《金匮要略》里的，专门针对血瘀、经络瘀阻。”
谢风雪听着，心里咯噔一下，惊讶自己真是个半吊子，如果早看了那本书……是否……？
转念一想，自己本身，也就只是个半吊子大夫啊，对这些都是一知半懂的。居然也有一天会愧疚，想要当起好人来了。
他嘲笑自己自我愧疚，这可真不像他。
他只是骗人，但没有害人，开的也都是良方，只是不治标也不治本而已。
可又为何……他会生了刚刚那样的念头呢？
第9章 零九·逗乐
谢风雪提着药回去的路上，经过那家玉器店，他驻足在门口很久，他并非是想要踏进这家店铺，反而是盯着玉器店旁边的书铺。
他在想，里面会有他们刚刚所说的那本医书吗？可是……他真的有必要看书吗？
此时已经日落西山，有不少挑担的商贩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他并不清楚晚上这间书铺是否还会开着，但是想来是不会了。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街上的吆喝声慢慢低下去，消沉了，就像太阳落山一样，沉下去了。
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
“谢大夫？”
这人从远处走来，有些急，还在大喘气。他明显不认得自己，带着揣测的意味叫他的。
“是谢风雪谢大夫吧？”
他往谢风雪的视角看了一下，自来熟一般笑着：“谢大夫打算买玉啊？”
谢风雪摇摇头：“你是？”
“我是来福客栈里打杂的，陈少侠见你迟迟不回来，刚好我散工了，就让我找你呢。他说你去西街的药铺，我就顺着大道走过来了，没想到在这碰着你了。”他憨憨一笑，眼睛却还盯着玉器店。
“好。多谢，麻烦你了。”谢风雪朝他笑道，想着这时要不要给人些好处，但是想来陈闻初已经给过了，应该没这个必要了。
谢风雪打算离开，却被他叫住。
“谢大夫，不买玉么？等会就要关门了。”
“不用了。”谢风雪仍是摇摇头，“我只是看看，我一穷二白，还用不起这么贵的东西。”他顿了一下，“你、来找我辛苦了，吃过饭了吗？我请你吃碗面？”
这人好像也意识到什么了，连忙摆手，后退了两步：“不麻烦了，我也算是顺路回家，帮忙而已，怎么还能让谢大夫破费了？”
谢风雪微微一笑，放下心来。再次和人道了谢，就往来福客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