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风逐雪垂眼看向阿飞冷然的脸。
“就是一件你消遣的物件。”
“有吗?”风逐雪声音漠然,“这样听起来有点残忍。”
“你还不残忍吗?你享受杀人的快感,也享受别人在死亡前的挣扎。你把别人的痛苦当成你自己快乐的源泉,你从来不笑。我原来想不通为什么。现在想通了——你不是不笑,是见过你笑的人都死了。
你只在杀人的一瞬间笑,因为这才是你真心实意、发自内心高兴的时候!”
阿飞说得很慢,近乎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用了力气,站在道德点审判他,振聋发聩。
风逐雪好像被他说动了,有些动容。
他从不剖析自己的行为,所作所为都是出于内心本色。
也正因如此,风逐雪不会觉得他冷血残忍,反而会认为这就是他该做的。
像他养育阿飞十年,也正是将他当成碗里的蛐蛐,没有任何感情可言,阿飞只是他一件趁手的、最能用以报复阿飞父亲的工具。
风逐雪忽然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远比他冷脸时好看许多,沉寂已久的阴郁一扫而空,面容清俊斯文,像他的名字,四月春风一吹,柳絮飞舞着旋转,瑟瑟如雪。
他对阿飞淡淡道,“可是往往我这样的恶人从不会认为自己做的是恶事。”
数落他又如何,根本伤不到他的痛点上,无关紧要。
“我知道,我会暂时当你的匕首,”阿飞无声点头,压下心头浮起的恨意,说出口的刹那反倒颇有些云淡风轻的意味,“不过很巧,你想看我最后是怎么死的,我也想看看你死亡之前的表情。我们最好都活到能见证对方死亡的那一天,才算功德圆满。”
两人各自出神,沉默许久后,风逐雪才又转回原来的话题,轻声说:“脸还在疼。”
阿飞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执着,心里还在想亡灵书丢失的事,只能无奈道,“你想干什么?我要睡觉。”
风逐雪说,“我尝出来苏裁冰给你下的药了,有麻醉神经的成分。你刚刚不是一直在睡?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帮我上个药吧。”
“看不出你这么喜欢你这张脸。”阿飞刚醒没多久,是睡不着,下床去点蜡烛。
烛火一亮,阿飞看清了风逐雪脸上的伤。
跟他杀过的人比,这连伤口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完整的五指红印,还带着几道指甲的划痕,就看起来渗人。
目光下移,阿飞想,如果现在有一把刀捅进他的脖子里就好了。
阿飞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还没准备好就被风逐雪拽了过来。风逐雪右手袖口里迅速滑出一柄匕首,割破阿飞的手心,血流不止。
阿飞嘶了一声,但是在要反抗的下一刻就控制住了,整个人紧绷着不敢动作,怕被发现那些掩饰的挑断筋脉的伤疤,任由风逐雪紧紧抓着手腕。
“放血是帮你放毒。”
风逐雪随后将匕首放在他流血的手心里,尽管他没说这是什么意思,阿飞却明白了。
这是正式达成合作,让阿飞来当他的匕首。
风逐雪说,“明天随我一同离开风家。”
“去哪里?”
“枫林渡。”
那不是他被买走的地方吗?阿飞抬头,“去干什么?”
“我太爱你了,要和你私奔。”
阿飞一愣,眼神登时变化得像吞了苍蝇,瞪着眼注视他。
风逐雪一边打量阿飞表情,一边认真地微笑,“你说的不错,斗蛐蛐不知道好玩不好玩,逗你是很好玩。”
阿飞这才意识到他在胡说八道逗自己,愤愤地撕开衣摆止血。
他又想到前些天听下人们讲过,韩氏大长老韩松平去世,武林各族英雄将在本月十五前去金陵吊唁。
从秦州去金陵城,正要从风陵渡坐船到达平江下游。
风逐雪和韩氏有过节?没听过啊。
阿飞皱眉,陆鸣风今日才见过风逐雪,他明日就走,难道风逐雪是打算和圣义盟联手一起探探韩氏虚实?他倒是知道韩氏大长老韩松平还在世时极力反对圣义盟成立,他这一死,陆鸣风说不准就可以逐渐攻破韩氏防线。
那风逐雪要帮他的理由在哪里?
风逐雪的语气恢复平淡,似乎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这一路上,你必须扮演好柳月娇的角色,不能暴露任何马脚。”
“外人从未见过柳月娇,我怎么会暴露。”
“柳月娇蛮横之名早就传遍了,你要是像现在这么不爱说话,一定会被发现不对劲。”
阿飞沉默片刻,“好,我明白了。”
风逐雪闭上眼,“行,我睡觉了。晚安。”
“你不要我帮你脸上擦药了么?”阿飞立在床边,试探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