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他倔强,从不低头,才有了现在的阿飞。
他的性格如果真的讨人喜欢,也不会在和风逐雪相处十年后还被他砍成残废。
苏裁冰似乎感慨了一句,“阿飞,你要报仇,可是练武根基已废,讨他喜欢是很轻松的办法,难道你要选择一条更难的路——要将刀法练得超越风逐雪?人做梦也要有个限度你说对不对?连我们曾经的少宗主叶枝白这样的天才死得也这么轻易。所以与其和我对着干,不如好好利用你的长相。”
阿飞表情有一瞬间恍惚。
他的手指握拳,眼眶湿润,却死死忍住,他抬头 努力挤出一丝笑:“苏公子,属下不敢背叛,也绝对不会辜负柳刀宗的信任。但请允许我去看望小宝。”
“那就对了。”
“可是···”
“不要再犹豫,去试一试,你的脸就是你得天独厚的优势。”
阿飞咬唇,他往前行了两步,忽然顿住,“苏公子,关于小宝···”
“他跟着我才安全,跟着你会被风逐雪发觉不对劲。放心,你要是想见他,随时都可以见。现在先把药喝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回你的房间。”苏裁冰再次拒绝了他的要求。
药冷了好一会儿,阿飞看着碗内漆黑的药水,心中涌上一阵难言的苦涩酸楚。
恨一个人远比爱一个人难太多。
他从手脚被废到如今不过才三四个月的时间,已经恨得筋疲力尽。
翻来覆去的被人利用,一个接一个杀人,喝下受人控制的毒药,阿飞今年才十七岁,他还要恨多少年才能报仇?
诚如当初救下他的那位渔夫所说,他要找风逐雪报仇,实在自不量力。
阿飞仰头一口喝完,头也不回朝内院走。
他重复地在心中默念,他是一个有用之躯,只要他愿意忍辱偷生,就一定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阿飞弯弯手臂,仍不能确定苏裁冰武功多深厚。
应该不是亡灵书的路数。现在只是不知道杨大娘私下会不会和苏裁冰通气,若是让柳刀宗其他人得到它,阿飞绝对会失去所有筹码,到时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什么地方都找过了,什么人都怀疑过了,除非是风逐雪发现它并且拿走,不然还有谁?
想到此处,阿飞停下推轮椅的手,在离门口还有十几步的时候迟迟未动,后背发冷。
夜风冷湿,吹在筋脉断裂的手腕上生疼。
“怎么不进去?”
阿飞吓了一跳,循声抬头,和风逐雪四目相对。
风逐雪看着阿飞苍白到几近透明的面容,似乎在端详他,“这么不经吓?”
阿飞低下头掩盖慌张,自己推着轮椅,平静道:“你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不知道什么叫轻功?轻功都这样。”
阿飞顿住了,没有接着前进。他就没练过轻功,因为风逐雪是他师父的时候没有教过他,还对他说,轻功对负刀的人而言是负担,不该学。
如今想来也不过是报复的手段,风逐雪连教的刀法都不是真的,哪里在乎自己学不学轻功,连逃跑都跑得比别人慢。
“和苏裁冰汇报过回来了?” 风逐雪自然而然地搭上他的轮椅,推着他进门。
“他告诉了我神风堂的事。”
“柳刀宗还不知道陆鸣风所为何事而来?”
“自然,苏裁冰当然想不明白谁没事会找仇人?”阿飞冷眼看向他。
风逐雪若有所思。
刚才屋外昏暗,走进来,烛火才照得清彼此的脸。
天色已经很晚,风逐雪先去洗漱,阿飞匆匆躺到床上歇一歇,刚喝下的毒药药劲发作,头昏得厉害,人影都在晃,什么都看不清。
苏裁冰的毒药多半换了新的,药劲比一个月前的大得多了。
阿飞使劲揉着头,睁开眼睛的时候,感到有冰凉的指尖正拂过自己额头,他立即本能地推开来。
忽然,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一闪而逝,阿飞僵直了胳膊,重新握住了对方的手。
从背后投射过来的烛火模糊了容颜,但风逐雪漆黑的双眼鲜明地印在阿飞眼底。阿飞和他对视的这一刻,第一反应是害怕。
风逐雪任由阿飞握着自己的手,凑近他的嘴唇,仔细闻药味,“苏裁冰为了让你听话,给你下药了?”
“你怎么什么都猜得出来。”阿飞声音里带着不动声色的无力。
“也不是。”风逐雪盯着他,“我猜不透你的想法。”
“是吗?”
风逐雪难得笑起来,“是啊。”
没见过当卧底的第一天就朝敌方展露所有秘密要投诚的。
就算是为了那个莫须有的弟弟,直接抛弃柳刀宗这么大一座靠山,也很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