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逐雪看着他熟悉中有些陌生的眉眼,似乎并不觉得亲切,反而让他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阵沉默以后,风逐雪嗤笑一声,匕首轻轻滑动,刀尖沿着阿飞的眉骨划到鼻梁上,又在唇边上停留片刻,然后慢慢地滑落到脖颈,停留在胸膛上。
刀尖距离心脏极近,稍微偏差一点就会捅穿他的心脏。
阿飞面无表情,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表现出来害怕的情绪。
“你不是柳月娇。”
“为什么?”
“我见过她。”
“你见到的大小姐是假的,我才是真的。”
阿飞喝了不少药水,嗓音低沉,勉强以假乱真。
风逐雪靠他更近,匕首离开了危及性命之处,转而挑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抚摸着他嘴边的胭脂。
他在确认他有没有戴上蚕丝人皮。
毕竟天底下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他其实不是没遇到过,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
“你到底叫什么?”风逐雪手指上腻了不少粉,为了掩盖他的轮廓,他脸上的妆容很重,阿飞怕他再擦下去就会发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肯定道:“柳月娇。”
“我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风逐雪笑笑,任由他的手握着自己,漫不经心地戳穿他,“你要真的是我认识的柳月娇,你现在早该破口大骂我是个疯子和神经病了。所以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要知道。”
“我有权利知道我娶的人是谁。”
阿飞依然没有开口,他不会说。
风逐雪忽然狠狠掐住他的下颚,匕首不知何时在他的脖颈处划了轻轻一刀,不致命,只让人遍体生寒。
他丢下了阿飞,阿飞的身体僵硬了一会儿,才缓缓挪动一下身子,试探着坐起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的手指摸向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个浅浅的伤口。
血很快就止住了,这是风逐雪对他的警告。
他转身见对方已经阖眼躺下,好像对于他失去了探究的兴趣,阿飞才缓缓地长舒一口气,默不作声挪到床边,抱着自己的腿蜷缩起来,打算就这么睡。
囚车都睡过,这算不得什么。他也没有资格抱怨。
但是究竟怎么才能给风逐雪心目中满意的答案,既不会迁怒柳刃,也不会杀了自己,阿飞决定明天去问苏裁冰。
他坐在光秃秃的地上,在寒冷中睡着了。
阿飞睡得不安稳,几乎一夜未眠。
他什么也不想,只知道窗外烟雨凄迷,不是什么好天气。
自打筋脉被废后,他的身体素质便急转直下,天将亮时,他压住咳嗽声,手脚并用着准备爬出门去找苏裁冰商量对策,没成想风逐雪睡得比他还浅,向床沿处一伸手就捞住了他的脖颈,一下就将人扣在床边。
他的手无意识卡住了阿飞微微张开的嘴,后者不仅咳嗽咳不出来,话也说不出来了。
“去哪儿?”风逐雪转过身,面朝他的后背,贴紧了他,阿飞猛然伸手推开他的桎梏,轻易地往前扑倒。他还不忘愤愤地回头瞪他,目光暴露了他的情绪,可是他的脸依然躲在轻纱之后,令人不可捉摸。
见他只是干瞪眼,长久未曾开口,风逐雪没有再说什么。
阿飞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往门口走去。
一到夜晚,他的双腿便旧疾发作不得动弹,不过柳刀宗在他身上砸了些珍贵药材,他白日有三四个时辰称得上行动便捷,风逐雪不阻拦,他更不会交代,径直去一楼见苏裁冰。
苏裁冰和他不一样,兴致很好。
吃酸菜,配拉面,阿飞顺着他目光所及往前看,是个白衣姑娘在唱曲。
昨夜睡在地板上,连骨髓都冷透了,没来得及换衣裳,阿飞干脆直接坐在了苏裁冰身旁,一身红装惹人注目。
苏裁冰没有看他,脸上正在笑。
台下歌伎一曲唱毕,婉然离场,周遭一阵哗哗啦啦铜板落台。
“我想见小宝。”
“等你熬过洞房那晚,真正有了风夫人的名号,我才会让他见你。”
“但他现在已经识破我了。”阿飞掀起面纱,脂粉腻在他脸上一夜已经僵成了块,神情和他的妆容一样僵硬。
苏裁冰淡然瞥了他一眼,“是脱了你的衣服发现你是个男人发觉不对劲,还是认为你不像柳月娇才识破?”
“第二个原因。”
“那怎么能叫糟糕?柳月娇是个极其微不足道的人。”苏裁冰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这次他看着的对象是阿飞,忽然间,他伸手拦住堂倌,“麻烦端盆热水,一块干净方巾来。”
堂倌点头称是,东西不一会儿就放在了桌前。
阿飞侧过脸,苏裁冰手里的方巾蘸了热水去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