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楼里其他弟子也不太敢使唤他,阿飞成天无所事事。
抚远大将军府失火案就在若水楼即将选拔新弟子的前一天,找上了嫌疑人。
府内烧得不像样,但因为大将军不在,家眷也大多跟随在外,除了他那倒霉儿子以外倒是没死其他人,不过起火点在书房,因而所有贵重物品与重要文书全部烧毁,衙门的捕快们扒拉十天废墟,找到了风逐雪的明师令牌。
仵作检查后也发现将军的儿子死于干脆利落的一刀。刀口很像风逐雪留下的伤。
阿飞那晚哄骗他脱了衣服,又在过程中将牌子藏在柜子底下,风逐雪在气头上走得急,也忘了这个事。
风逐雪固然十分谨慎,对身外之物压根不在意,这是优点,某种时刻就会变成致命把柄。
官府找到若水楼前请示了一番皇帝的意思,皇帝大喜过望,他既看不惯军权落在大将军手里,更看不惯风逐雪横行霸道,巴不得他们互相倾轧,现在天降大火,简直天赐良机,他让京兆尹杜明贤直接把人抓起来,禁止任何人求情探望。这口锅必须要扣在他头上,等到风逐雪意识到他需要彻底臣服于皇帝,再来谈查清真相。
这同样是叶城想看见的结果——风逐雪被囚禁在牢狱中,若水楼的选拔全然成为各方的角斗场,苏裁冰会趁机将三个背嵬浑水摸鱼送进楼里。
再厉害的高手也得折腰于权力。风逐雪未必不懂这些道理,可是他不屑于参与斗争,那留给他的位置就剩下棋子。
官兵要将风逐雪拷押回刑部,风逐雪面无表情,叫这些人在太阳底下干等,等他把选拔的事安排完以后才肯走。
阿飞站在楼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忧心这事是不是进行得太顺利了。
刑部大牢年久失修,风逐雪说不定一掌拍过去就能越狱,未必不会破坏选拔。
他去找了苏裁冰。
苏裁冰说,“我记得你在东瀛参与过北白川家的二十多次刺杀,经验已经很丰富。”
“是。”
“刺杀名单当中也包括不少曾经帮助过北白川的人,可是最后无一例外都要死去。你想是为什么?”
“因为在帮助北白川时,他们并不强大。”
“有这方面因素在,但并非他们必死的理由。”苏裁冰看着他,“风逐雪是个高手,可是没有人愿意支持他,他没有强大的靠山,一个人再厉害,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就会被合力绞杀,甚至无需各方私下商议,达成共识,他一定会死。”
“那为什么在他隐居的十年里,除了柳刀宗外,没有任何一方向他出手?”
“因为缺少一个明面上过得去的理由,只能偷偷搞暗杀。现在他公然杀人纵火,谁都有理由光明正大杀他了。这就是‘名’的意义。风逐雪不在意名利,皇帝拿他无可奈何,但却给了其他人利用他的机会。”
阿飞明白了这句话。
他说,“接下来风逐雪大概要主动寻找这个靠山,而且肯定不是皇帝。”
“没错。皇帝想往若水楼里塞自己人,别的门派也这般想,风逐雪不会坐以待毙,但你记住,我们的目的就是将流明飞竹雁南送进来,别的一概不问,所以今晚你去劫狱。”
“不给其他门派可乘之机?”
“没错。顺便将躲在暗处的人抓一抓。叫风逐雪看清楚,明白他该选的主子是谁。”
阿飞听到这里心里一紧,“难道宗主想让风逐雪投靠柳刀宗?”
苏裁冰摇摇头,但也没明说。
阿飞不再多问,等到夜里,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前往刑部大牢。
皇帝潜意识就是将一切罪过推到风逐雪身上,将模棱两可的证据做得板上钉钉,但迟迟不去正式审判。
这套手段不高明,不过强权之下,再蠢的计谋都有用,风逐雪靠在草垛上,闭着眼想事。
不出苏裁冰所料,他的确在思考眼下找谁合作才安全。
他讨厌和别人虚与委蛇,嫌麻烦,人际关系差得要死,而如今的处境也不是武功好就能解决问题。
若水当年说的不错,风逐雪适合当把不会说话的刀,功能就是杀个人,他不懂得如何将一个门派变得强大,如何减少对手。
常年杀人也使他缺少人情世故的敏锐,爱憎过于分明,他不能忍受与那些虚伪之辈共处一室,明明前段时间还彼此恨得要死,为了分点利益就立马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谈笑风生。
他知道自己很容易被人利用,要是不能被这些高位者利用,他们一定会不遗余力杀死自己。
诚然他不那么容易死,可是谁乐意一天到晚被这些人虎视眈眈地盯着?
他不是乐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