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死咬嘴唇,一言不发。
“不说我现在就采你的阳。”
阿飞立马说出夏大夫的名号。
风逐雪一听,竟还真是老熟人,看阿飞的样子如何能再苛责他,当着他的面烧了这张纸。
夏大夫此人有些神奇,他名字就叫夏大夫。
他和风逐雪全然相反。风逐雪不曾变老,而夏大夫好像从未年轻过。风逐雪十多年前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个七八十岁老头子的样貌。
这老头早三十年前就成天在研究这些歪门邪道,那时还没研究出个名堂,所谓的“采阳补阳”过于痴人说梦,采阴补阳哪怕再为人不齿,王重阳至少还能讲出三四条道理。
采阳补阳又是什么东西?
真当人是皮球,这武功说漏就漏啊?
风逐雪压根不信。
当然,他不信的事太多,至于真假,其实并非是风逐雪一人说了算。
人太傲慢必然一叶障目,而且年纪越大越顽固。
夏大夫在这件事上花了三十年。三十年沧海桑田,江山易主,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这回阿飞直接瘫在原处没有动,他就算拦也是白费力气,好在他早已烂熟于心,纸可以烧掉,心里的念头却止不住。
走火入魔的邪气压制了些许,阿飞勉强打起精神,专注消化这些到处游走的内气。
阿飞已经和三个月前的自己大不相同。
他明白危险的重要性,因为危险往往与收益并存。
他不该惧怕和躲避风险,以后风逐雪再叫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一些事,阿飞不会再挣扎,更不会退缩。
要像当初被风逐雪砍断筋脉、流落山崖时的那一晚,永远保持当时的那份决心。
风逐雪不说话,山洞外冷风呼啸,雪时不时落进来。
也许是环境太安静,阿飞沉下心来想这些天在宛平的遭遇,常常感觉孤独。
铁西王死前,子女们全都不在身侧,钟离廷直接杀了他。钟离愉抛妻弃子,钟离忧身边倒是有个忠心的谢思眉。
阿飞很想拥有真正的朋友,拔刀相助不计生死。
韩棠溪自然算作他的朋友,可相处时间太短,终究遗憾。
虽然暂时取得了江淮的信任,接下来阿飞却不敢保证他是否会为了亡灵书反目成仇。毕竟这样的事在阿飞身上发生过很多次。
阿飞想了许久,认为朋友与爱人一样可遇不可求,只能随缘。
身上热气渐渐消散,阿飞敏锐察觉到周身变化,这走火入魔之气竟然被他悄声无息地化解了,虽然还不能准确参悟其中缘由,一定有亡灵书的功劳。
也许是已经进阶到第一式,过去对他来说是可以毁灭身体的力量就变得有些微不足道。
阿飞睁开眼,风逐雪的手竟然搭在他的手腕上,吓得阿飞手猛地一抖。
“你干什么?”
“你用什么办法化解的?”
按理说,阿飞把内气封在体内的方式是医治走火入魔最糟糕的办法,纯粹在自残,而不是解决问题,爆体而亡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当风逐雪探到他的脉,奇怪地发现阿飞体内竟然清澈澄明,浊气仿佛是被自己身体吸收了。
万仞决能有这种效果么?风逐雪偏巧没有研究过柳刀宗的刀法。
在他印象里,柳刀宗也算是名门正派,对邪气颇为排斥,不会出现阿飞的情况。
他怀疑阿飞说谎,但如今要是逼阿飞太紧,效果绝对适得其反。
风逐雪的手再次摸到阿飞后颈处,阿飞猝不及防一激灵,差点跳起来。
阿飞自己反复摸摸脖子,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怎么别人一摸就这个反应?
“我在帮你清除体内余毒。走火入魔可能会反复发作。”风逐雪顺带解释了一下他的行为,“后颈有个穴位可以吸纳毒素。”
阿飞不懂医术,无法辨别他说的这个穴位是不是编的。
但想到风逐雪还要他做事,害人也不会挑这种时候,慢吞吞重新坐过去。
风逐雪温热的手重新放在阿飞脖子后方,阿飞忍住不适隐匿亡灵书的痕迹。
风逐雪的手掌光滑白净,这么多年和别人拼刀,他一次也没有受过伤。
十年来,阿飞见师父手不沾血,身无半点伤,他极其羡慕。当他只是用竹竿练武时双手就已布满伤痕。
要是爱因斯坦在,肯定说:“怎么可能,风逐雪一定是偷偷下山拉皮去了!”
掌心触及皮肤微凉,阿飞感觉麻痒痒的,忍不住乱动。
他扭头朝风逐雪看了一眼,正巧风逐雪也在盯着他,四目相对,阿飞闭嘴不说话,撇开眼看着石头缝里的蚂蚁。
“忍着点。”风逐雪仔细试探阿飞筋脉。
阿飞坚持片刻,发现这种痛苦比刀剑伤痛更难熬,浑身上下都在被小虫子啃食,恨不得一掌把自己拍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