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着被拉住的姿势坐到了宋允和旁边开始复盘:“按照赵平安的说法推测,向瑜应该是组织中的人物,并且很大可能混到了管理层,代号应该是……亚萨?”
“亚萨……”宋允和眉头紧蹙仿佛在思考什么,搭在沈祈年手臂上的手开始无意识摩挲。
几秒后,他缓缓开口:“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圣经中大卫诗班的班长就叫亚萨,他为上帝的敬拜收集了许多诗歌,因此又称收集者。”
为了方便宋允和休息,沈祈年只开了一盏小台灯。
室内灯光昏暗,静谧无声,宋允和后背靠在柔软枕头上,身上是毛茸茸的薄毯,光影晕染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沈祈年感受着手臂上的酥痒,没敢对上宋允和目光。
“而向瑜为了自己生存,不得不收集少女来代替自己被献祭,也许她那里还会有线索,”宋允和轻叹一口气,抽回手说道,“我得抽时间去找一趟向瑜。”
沈祈年这才回过神,他目光从自己手臂上移开:“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宋允和想也没想就拒绝,“她不信任警方,你去了容易打草惊蛇。”
这话不无道理,沈祈年没再坚持,转而换了个话题:“我还没问你,你为什么要看房?”
宋允和一愣:“……什么?”
“那天在三堂路,你说你是在看房的过程中碰见向瑜的。”沈祈年挑眉,不依不饶道,“你为什么要看房?”
什么话?看房哪有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尽早搬出去啊。宋允和在心里想着。
但他没敢说出来,就像是第一次被抓包一样支支吾吾:“就……一直在你家住着也挺不方便的吧……”
沈祈年追问:“你不方便?”
宋允和回答:“你不方便。”
沈祈年:“我没不方便。”
宋允和:“…………”
宋允和一时无言,两人面面相觑十几秒,最终宋医生干巴巴岔开话题:“……你不用去盯着进展吗?”
沈祈年用问题回答问题:“住我家让你不舒服了吗?”
“那倒不至于,”宋允和老实回答,“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有点不习惯,不过现在我住得挺好的。”
“那你为什么——”沈祈年的质问戛然而止,仿佛知道自己有点失态,他不自然咳了咳,“抱歉,我越界了。”
宋允和盯着他侧脸发呆,又想起沈祈年恢复记忆时的失控,不由得多问了一句:“想起来之后,你会做噩梦吗?”
这是一句没头没尾的问话,但沈祈年竟莫名听懂了。
他喉结微不可察地滑动,避开了宋允和探究的目光:“没有,怎么想起问这个?”
“你小时候害怕打雷,”宋允和撑着脑袋侧靠在沙发上看他,“你现在的样子和当时一模一样。”
沈祈年好奇看向他:“什么样子?”
“逞强。” 宋允和眼眸里终于有了点柔和,“人在遭遇重大创伤后很容易患上PTSD,而失忆也是这个病的一种症状。选择性失忆是大脑为了保护你而做出的决定,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你能随便控制的。”
沈祈年没接话,他垂眸静静听着。
“记忆回笼后,失眠、噩梦、闪回,这些都是你有可能经历的。如果你有这些问题,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我,毕竟我可是嘉南数一数二的心理医生。”
那句半开玩笑的自我夸奖逗笑了沈祈年,但那笑容很短促,如烟花般转瞬即逝。
宋允和继续开导,似宽慰似保证:“睡眠障碍的治疗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周围不能缺人,在你恢复睡眠质量之前,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那是一句明显的台阶,只要沈祈年顺着他接下来,宋允和就能理所当然地继续住在他家里。
但他没有,他沉默半晌,直到空气中都飘着夜深人静的死寂,才突兀开口:
“所以你黑眼圈那么重,是因为你都在做噩梦吗?”
宋允和呼吸一滞。
“上次在天台,今天在温言的房间,”沈祈年眉头拢得很紧,仿佛陷入到不好的情绪中,“那些症状,都是你在闪回吗?”
天空压得很低,月亮埋藏在厚厚的乌云后,微风从窗户缝隙中溜进来,又散于无形之中。宋允和久久说不出话来,只能无措地看着沈祈年。
“宋允和,这么多年你究竟过的什么日子?”
宋允和陷在柔软中,看着沈祈年那张满是担忧的脸,连呼吸都轻了几分:“习惯了就还好。”
“我一直没问,”沈祈年说,“我们搬家之后,你……”
他本来想问你过得好不好,还想问自己一个人会不会很辛苦,但沈祈年始终没能问出来。他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生怕让宋允和再回想起那段酸楚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