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尊重？！”宋允和不甘示弱，玻璃茶桌被拍的哐哐作响，他没好气地打开沈祈年的手，“到底是谁不放尊重？连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都能忘？！你好日子过惯了，好了伤疤忘了痛是吧！当初——”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般，宋允和的斥责声戛然而止，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想法如泄闸洪水涌来，冲得他支离破碎。
“分离障碍。”
宋允和脑海里没由来响起某人的声音，几秒后，他瞬间闪回到几年前的大学课堂里——
“这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中的一种表现形式，多见于重大应激后，是大脑保护本体的一种形式，也就是俗称的选择性失忆。”
老教授头发花白却体态板正，他双手撑在讲桌边沿：“这种患者一般带有易怒、暴力等倾向，你们和这类病人接触时，一定要注意他们的情绪变化，千万不能强行脱敏，否则后果会很危险。”
他这才注意到沈祈年生气和不解的表情实在太过真实，他是真的忘记了那段痛苦的日子，发自内心地认为沈明川牺牲在边境。
宋允和艰涩开口，声音嘶哑：“……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嗓音里不经意带上几分消沉，似埋怨又似不甘。
“你……”沈祈年说不出话，宋允和的手牢牢抓住他，力道大得惊人。
“你小时候害怕打雷闪电。”宋允和说。
沈祈年只觉得天旋地转：“……你怎么知道？”
宋允和轻叹一口气，声线里带着明显的颤抖：“我知道不能强行脱敏，但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了。”
“……什么？”
“1七一。”
沈祈年皱眉不语。
“这是你曾经收到的你父亲给你发的短信，”宋允和缓缓说道，“我们合理推测，这是你父亲死前发给你的。”
“这不可能——”
宋允和打断他：“收到短信的当晚，你曾下楼喝水，还给我热了一杯牛奶。”
“那条短信在一周后才被你发现，紧接着，你父亲牺牲的消息就传了过来。但你们并没有亲眼看见沈叔叔的遗体，只看到了警察给你们的沈叔叔的遗物。”
“在那之后，你一直怀疑这件事有蹊跷，举着那条短信没日没夜往市局跑，但是没有人愿意为你停留。”
“没有人相信你，就跟那时的我一样。”
“后来看你精神状况实在不好，阿姨才带着你搬去了北川，”宋允和一步步逼近他，眼里冷静得看不见半点光亮，“临走之前，我向阿姨保证，我会一直查找事实真相。”
宋允和嘴角因过度紧绷而有些抽搐，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还没想起来吗？小、年、哥、哥。”
“闭嘴！”
哐当——
忽然，本就心乱如麻的沈祈年像是再也受不了宋允和铺天盖地的压迫，他单手发力，猛地把宋允和推开。
被推的人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径直撞上身后茶几边缘。
宋允和顾不上被撞得生疼的小腿，不依不饶：“怎么！你心里承受力要弱到什么地步，才会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你口口声声说的调查真相，你所谓的道路崎岖也会努力前行，都是你自我安慰的借口吗！”
见对方站在原地没动作，宋允和飞奔上前，一把揪住沈祈年衣领，他双眼血红，手臂因用力过度而不停颤抖：“看来这么多年你过得很好啊？你有过午夜梦回的恐惧吗？有过视死如归的愤怒吗？！你怕是早就把那些所谓的真相抛在脑后，跟着你爸的死一起埋在十八年前了吧！”
“宋允和！！”沈祈年咆哮声回荡。
“你爸根本就不是牺牲，他是被害死的！你爸、我爸、温言、周怡全部都是被那个该死的创世教害死的！而这些绝对不是最后的受害者，你知道每个月有多少大学生和少女失踪吗？你知道那个所谓的教会有怎样的祭祀仪式吗？你知道每次调查稍有进展的时候总会有知情者不明不白地死去吗？！你我都有可能是下一个！你最亲近的人死得这么惨，而你干脆直接躲在别人身后！沈祈年，你这个孬种，你根本不配当警察！”
砰——！
在这如此激烈的争吵对峙中，李呈华根本没有插话机会，正当他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打算劝架时，却只见宋允和如断线的风筝般瞬间飞了出去。
直到宋允和清瘦身躯撞到角落柜子发出惊天巨响，上面摆放的资料散落一地，李呈华才反应过来，是沈祈年动手了。
那一拳丝毫没收着力气，宋允和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耳鸣声在他神经深处拉出一道锐利的声线，他头晕目眩，无力地靠在资料柜上。
“小和！”
李呈华快速挡在宋允和身前，企图拉住沈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