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注意不要碰水,睡觉的时候尽量侧着睡,我会每天来给您换药的。”终于,医生放下手里的镊子棉球,打破沉默。
宋允和没抬头也没接话,只是小幅度点了点头当作回应。
“那三姐,我先走了。”医生和门口三姐打了声招呼,随即快步离开。
门刚关上,宋允和就撑着坐起来,他看起来很难受,走路的幅度小了很多:“新耳环很漂亮。”
三姐心里一惊,看着他缓缓移动的清瘦背影,下意识摸过自己耳垂:“是吗。”
“能给我倒点水吗?我现在动不了。”宋允和艰难指了指面前的水杯。
迟疑片刻,三姐眼神终于从他身上离开。
“谢谢。”宋允和试着伸手去接,但刚一动作,随之而来的疼痛便让他倒吸一口气。
三姐看了他一眼,把水杯递到他嘴边,喂他喝了几口。
“你可能伤到神经了。”她总结。
宋允和猛灌几口,才说:“你很有经验。”
“在这里看得太多了。”三姐将空玻璃杯放回桌上,“情况比你严重的人多得是,先生已经对你很仁慈了。”
“看来你也经历过一些不太好的事。”宋允和看着她,眼神里是怜悯。
这强烈的情绪外露没由来刺痛了三姐,她反驳得有些局促:“先生对我很好。”
“耳环是他送的?”
“……是。”
“太过华丽,不太像你平时的风格。”宋允和说,“这叫对你好?他只不过强行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按在你身上而已,他有哪怕一次尊重过你的意见吗?”
“宋允和。”三姐表情瞬间冷下来,厉声警告道,“你越界了。”
“是吗,那我道歉。”宋允和不在乎地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只是觉得你有时候挺分裂的,善恶的天平在你这里起伏得很厉害。我是学心理的,尤其是犯罪心理,对这些情绪比较敏感,你不用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三姐没接话,她略显烦躁地从包里摸了根烟:“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是我的……恩人。”
不知道是长期生病导致的虚弱,还是透过宋允和看见了过去的自己,现在的三姐竟没有几个月前的骄狂与残虐,在她身上更多的,是一种日暮途穷的寂寥。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被她掩盖,她吸了口烟,神色恢复如常:“你今晚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出发。”
“去哪?”
“这就不用明知故问了吧?”三姐轻蔑一笑,“你选择到这里来,就再也出不去了。”
“是吗?”宋允和云淡风轻吐了两个字。
“宋允和,别装了,我们是同一类人。”三姐给他扔了根烟,蓝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你会爱上这种感觉的。”
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引擎轰鸣声穿过,魏知译油门几乎踩到底,轮胎在水泥地上刻下一轮又一轮印记,最终同尘埃消散。
赶到东望街的时候阮林已经到了,这几个月他应该很忙,连打理都发的时间没有。
原本的寸头已经长长了不少,路灯打在他头顶,远远一看就能看见他毛茸茸的脑袋。加上他魁梧健壮的身材,从背影来看就是一只大型玩具熊,可转过身时,阴郁的眼神和冷峻的表情直让人望而却步。
他灭掉还剩一半的香烟,然后递过手里的文件给沈祈年:“摩托车手的资料、被害人的尸检报告和现场情况都在里面,没有作假,也没有缺失。”
沈祈年接过来,大概看了几眼:“安全?”
知道他说的是手机被监听的事,阮林点点头:“目前来说,只要不打电话就算相对安全。”
“不过我也只是猜测。”他补充道,“这几次打电话的回音都很重,时不时还会卡,我没来得及找技术队帮忙看,主要现在这个情况,谁也没法信。”
“你怎么出来的?”阮林好奇问道。
沈祈年还在低头看文件,闻言头也不抬:“把审讯室砸了就出来了。”
阮林点点头,魏知译从他表情中看到几分佩服。
“但你还是得先回去,你的案子情况很复杂。”他说。
一说到这,沈祈年还没来得及说话,魏知译就有点急了:“怎么说?”
“单从目前监控来看,没有找到明确栽赃的人。”阮林说,“从电梯监控来看,最近半个月沈队的住宅都没人来过,只有今晚八点过来的一群搬运圣诞树的工人,十点十五分到家的宋允和,以及十点十八分来敲门的宋允和的舅舅。”
“得亏是一梯一户的设计,要不然这监控得看到猴年马月去。”
“我们先调查了那群搬运工人,从社会关系到作案动机都可以排除,剩下的就是宋允和和王寒松。”阮林看了沈祈年一眼,只含糊说了一句,“暂时没发现两人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