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呈华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塌,随即又被掩盖,他不动声色道:“什么?”
“呵。”沈祈年嗤笑一晒,似乎很不屑,“指控我走私贩/毒啊,您不知道这事吗?”
李呈华喉结微动,眼神开始飘忽不定:“事情我听说了。你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我相信你。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也会亲自跟进整个过程,你放心吧。”
“您相信我是无辜的?”
“我相信你。”
“那您觉得,”沈祈年上半身微微凑近他,“究竟是谁会陷害我呢?”
死寂的审讯室内透不出半点声音,李呈华没有接话,沈祈年也没再开口。
两人无声对峙着,直到空气都稀薄。
“也许是某个你抓过的犯人吧。”终于,李呈华说道。“出来之后对办案警察进行报复,这种事也不少见。”
“是吗?”沈祈年意味不明挑了挑眉,“行,那我就等着李叔帮我主持公道了。”
“对了——”瞬间,他话锋一转,“前几天我收了个快递,是寄给您的,应该是送错地方了,放到我这儿来了。”
终于说到重点了。
李呈华咽了口唾沫,手心开始不停冒冷汗。
这是他与犯罪分子同谋所犯的第一起案子。
那个时候他单纯以为,自己既不是主谋也不是动手的人,只是随手帮忙篡改检报告结果,在监控普及率低的年代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而就这么一个行为竟可以让他获得一大笔收入,作为刚出社会不久,只能拿基本工资累死累活的李呈华来说,这是个条件相当好的交易。
可是他不会想到,就是这头脑发热的举动,会让他一步一步陷入罪恶的深渊,为未来的自己惹来如此大的麻烦。
按照阮林带来的消息,沈祈年是没有看过包裹内容的。也就是说,如果阮林的消息属实,那沈祈年大概率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可问题就在于,阮林能不能相信。
他本来没怎么怀疑过他。
随着王寒松势力的扩大,犯下的案子也越来越恶劣,作为他的第一波“合伙人”,李呈华不得不去寻找更高阶层的同盟来帮他摆平麻烦。
对他而言,宋风只是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从前不认识,以后也不会认识,无非也就是委屈他蹲个十几年,如果表现得好,说不定几年就可以出来。
虽然有点对不起那个小家伙,但人生在世这么多年,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完全问心无愧呢?
他是这样给自己洗脑的。
效果太好,以至于他根本没愧疚多久。
一直到王寒松要求他杀了宋风。
“你疯了!我是在职警察!”狭小出租房内,李呈华猛地一拍桌子,神色慌张喊道。
只有十来平的客厅里站满了人,王寒松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喝了口热茶:“我这是为你好,就是因为你是在职警察,如果事情暴露,你后半辈子就全完了。”
“我要是听你的才全完了!我不可能杀人!”
“李呈华,我想你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初冬时节,房间里没有暖气,王寒松搓了搓冻僵的手,下一秒坐在旁边的杜恩琴便极有眼力见地把热水袋放到他怀里。
王寒松满意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这才说:“现在不是你可以和我谈条件的时候,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这是命令。”
“呸!只有我的顶头上司才有资格命令我!”那时的李呈华年轻气盛,就算心里害怕,嘴上也绝不会服软。“你现在越来越过分了!当初说好的只是让我帮忙改一下尸检报告,现在你还想让我在监狱杀人?!我本来就不应该答应你,你——”
咔哒。
冰冷枪口怼上脑门,李呈华怒斥声戛然而止。
枪已上膛,他呼吸几乎瞬间停止,生怕对方一个走火就送他上西天。
王寒松给张觉使了个眼色,后者从兜里拿出录音笔,按了几下,李呈华的声音便回响在空中:“……事情我已经办妥了,放心吧,滴水不漏,神不知鬼不觉,没人会知道的。”
——这是他完成第一个任务后,洋洋自得地跑去和王寒松邀功的录音。
没想到这人居然还留了一手。心跳直接漏了几拍,李呈华颇有种大不了就撕破脸皮的觉悟,鼓起勇气的威胁还没说出口就被王寒松堵了回去。
“我记得你家庭条件不算太好吧?妈妈在老家过得那么辛苦,难道你想一辈子领这点死工资吗?养活你自己都费劲,还怎么照顾阿姨呢?”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威逼和利诱,王寒松总能抓住人性中最丑陋的东西,加以利用,又化为己用。
低风险高收入,这样诱人的条件吸引了不少想要走偏门捞一笔的人。所有人一开始都以为这只是能力范围内的举手之劳,却没曾想,利欲熏心,也熏黑了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