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有关系。
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就在身边,这么多年两人皆是与狼共舞。宋允和接受不了的,沈祈年一样无法释怀。
他们都在假装没有关系,彼此心知肚明。
两人是一起在医院查看的那份卷宗,沈祈年的表情至今还印在宋允和脑海中,挥散不去。
其实光凭着这份卷宗也不能给李呈华定罪,没有人能证明是他篡改的尸检报告,沈明川的短信其实也模棱两可,就在宋允和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时,他们发现了夹在纸盒里的U盘。
里面只有几十秒的录音。
“至于该如何处理后续问题,就全靠你了。改一改尸检报告的结论,对你来说也不算难吧。”
“……我知道了,先生。”
就这么两句话,却让沈祈年如坠冰窟。
虽然其中一人的声音做了特别处理,暂时听不出男女老少,但另一人的声音他却那么熟悉。
那是李呈华的声音。
李呈华叫他,先生。
同时,在那份卷宗里,清楚地记录了事发现场的照片。
深埋在大雪之中的弹壳,阮兰茹上腹部血肉模糊的弹孔痕迹。
伤口呈撕裂状态,皮肤周围有明显灼伤痕迹,这表明当时的射击距离很近,应该是贴着她腹部开的枪。
现场并没有找到凶器,宋风手上也没有硝烟反应。
沈祈年怀疑宋风是出于某种原因,碰巧撞上阮兰茹被杀的现场。
宋风没有杀她,反而是要去救她。
这也解释了宋允和坚持自己父亲无罪的原因。可是既然这样,在宋风父子已经目睹杀人现场的情况下,凶手为什么放走了他们,又为什么没有处理尸体,直到第二天保洁发现并报警?
宋允和是没有那晚的完整记忆的,所以他才一直企图通过催眠让自己回想。
而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只有八岁的孩子在极度害怕且记忆受损的情况下,还能坚持主张凶手另有其人?
他一定看见了凶手的脸才会这么肯定。
可到底是谁呢?真相到底是什么,能够让他受到如此刺激,以至于大脑要强行剥夺他的某些记忆来保护他。
难道是熟人作案?
“你说,人为什么会变呢?”
宋允和声音拉回他思绪,沈祈年侧身看去,只能看见他削瘦的下颌。
“不知道。”沈祈年回答。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沈叔叔的搭档。那段时间,是他带着一队又一队人来家里调查。”薄唇微启,宋允和沉浸在遥远的过去。
“妈妈很讨厌他们,因为他们带走了爸爸的所有东西,采访的手稿、电脑、文件,甚至包括他的所有私人物品。后来我才想明白,因为当时的他们没有证据,只能试图从他的个人物品上着手调查。”
回家路上,晚风阵阵,四周寂静无声,沈祈年沉默听着宋允和的诉说。
“刚开始的时候,我会追着他问爸爸什么时候才回来,他总是习惯揉我的头,告诉我,很快了,很快就结束了。”
“调查确实很快结束了,警察归还了爸爸的私人物品,但他却消失了一段时间。我没再见过他。”
“再后来见到他,是沈叔叔的追悼会上。”眉头蹙得很紧,宋允和牢牢握住沈祈年的手,炎热夏季,两人却依偎取暖。“他变得很憔悴,胡子拉碴,脸色很难看,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睡过觉。”
“我和他打招呼,他只是低头看了我一眼,没揉我的头,也没再安慰我。”
“你说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
宋允和抬眸,望着沈祈年深邃侧脸:“这么多年,每次见到我们,他都在想什么,会不会有片刻的后悔?有时候我又在想,是不是我的判断出了问题,是不是这一切真的和他没关系。”
“既然他是坏人,那他又为什么要一次次保护我,教导我?”
蝉鸣止,风欲静,灯火阑珊中,只有偶尔来往过客。
一直跟在身后的黑影也停滞在原地,忍着手上传来的阵阵酥痒感,他躲在人群里,小心翼翼窥探着前面两人。
他看见沈祈年取下宋允和的帽子,轻轻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太累的话,就先休息吧。”他说,“他已经做了他的选择。”
咔嚓。
取景器框住两人暧昧不清的画面,黑影连续按着手机,拍下数十张照片。
没有声音,也没有闪光,但那个清瘦的男人就是突然回过头,往他站的方向看了一眼。
别慌,别慌。
王衡瑞心脏狂跳,被鸭舌帽挡住的眼睛死死盯着宋允和,他手心都是汗,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
这附近都是人,他们发现不了,只要动作自然,他们就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