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昱晖是走路回来的,如果童言潇打车,应该比自己先到。苏昱晖站在门口,有一刹那很想去敲童言潇的门,解释两句,但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即便他在,开了门我又该说些什么呢?刚才已经说得那么难堪了,再谈又能好到哪里去?算了。
苏昱晖转头拿房卡开门,推开门的一瞬间,隔壁房门突然打开了。童言潇一下冲出来,脸色煞白捂着胸口蹲下去,痛苦地冲苏昱晖求救:“晖哥……我胃疼……带我去医院……”话还没说完,他竟摇摇欲坠有倒下的趋势。
苏昱晖大惊,连忙双手插到他腋下奋力将他搀扶起来,看着童言潇昏昏沉沉的样子紧张地问道:“怎么突然这样了?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童言潇已经没力气站起来了,身子不受控制地下滑,全靠苏昱晖抱着才没倒下去。他昏昏沉沉不能说话。苏昱晖见状再不耽搁,夹着已不能走路的童言潇快步往酒店外走,遇到服务员连忙大声喊道:“快帮我找个车!”
服务员见童言潇那个样子也吓到了,连忙过来帮着搀扶童言潇,说道:“酒店有摆渡车,扶他上去,去最近的医院。”
来不及说什么客气的话,两人合力将童言潇搀扶上摆渡车,苏昱晖留在后面照顾他,服务员立即开车去医院。
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医院,值班医生见童言潇脸色发白,根本无法站立,神志也有些不清,连忙让他进急诊室做检查。苏昱晖和服务员忙前跑后挂号交钱,忙了一阵才忙完一切手续。
送走服务员,苏昱晖疲惫地在急救室外的座椅坐下来。他胳膊肘撑着膝盖,双手捂着脸,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股无力感,瞬间蔓延全身,来不及感慨自己命运多舛,就听医生在里面叫他。
苏昱晖连忙起身推门进去,见童言潇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还在昏睡着,医生已给他做好检查,转头对苏昱晖说道:“急性肠胃炎,需要输液两天。”
“哦……”苏昱晖顿时松了一口气,想起两人吵架时,童言潇激动得喝下一瓶冰啤酒,连忙问道,“他晚饭一口气喝了一瓶冰啤酒,后来脸色就不大好……是否跟这有关?”
医生开了药单子给苏昱晖:“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引起的。天再热,也不能这样暴饮冰啤酒。注意饮食,没多大问题。”
“哦。”苏昱晖连忙拿着单子去交钱取药。由于童言潇不断呕吐,苏昱晖只得把他推到输液室去等待护士来输液。
童言潇觉得做了一场梦,呕吐过后就昏昏欲睡,眼睛始终睁不开。朦胧中,他听到了苏昱晖担心地问询护士输的是什么药水,感觉到苏昱晖焦急又不熟练地轻拍自己的背部。
从小到大每次生病了,那恶毒后妈从来都是表面关心;而那神经大条的爹整天忙于公司的事,很放心地把自己交给那恶毒后妈。长这么大,童言潇生过什么病,现在身上有什么毛病,连昌叔都比他爸清楚。
吐了几口,胃里翻腾得不那么厉害了,虚弱地躺在床上连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冰冷的液体输进血管,童言潇只觉得双眼微热,很想出言感谢苏昱晖,但牙冠似有千斤重,就是无法开口。
苏昱晖见他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呕吐物的污渍,连忙抽了一张纸轻轻替他擦干净。抬头那一刻,就看见童言潇流泪了。
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慢慢往下流,划过苍白的脸颊,从锋利的下颌线滴落到洁白的被子上,湿痕很快变成了一个小圆点。
他这是感动的泪,还是刚才呕吐被激出的泪?苏昱晖的手一下停在空中,再不敢动他了,低头轻声问道:“童言潇,你好些了吗?”
童言潇微微点头,鼻翼微翕,又一滴不易察觉的泪顺着湿痕滑落。
苏昱晖瞬间明白这眼泪的含义。他不敢再关心童言潇,以免他陷得更深。收回那张擦过污渍的纸,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苏昱晖站起来有些冷淡地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买点东西。”
童言潇没说话,只是无力地躺在那里,连点头的动作都没有,无声地流泪。
苏昱晖见不得那些滚烫的热泪,心底暗自一声叹息,转身出门,背靠在墙上大口喘息。童言潇这样子,苏昱晖很难不心软。他怕再坚持几分钟,会妥协。
苏昱晖决不能和童言潇这样的人在一起。上一个品行有问题的杨逸已经把他折腾得半死了,苏昱晖即便再找男朋友,也必须找个和他三观一致合拍的人。
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苏昱晖慢慢沿着医院长廊往外走。他想去买一包烟,好好让脑子清醒一下。
他走出医院大门,在门口小卖部买了一包烟,站在路边点上刚抽了一口,转头就看见远处桥洞底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打地铺准备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