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把断剑的名字,也不清楚剑主是谁。
但既然是老爷子愿意铸造,说明也是与季家有缘之人。
隔着这把古老破旧又带着锈迹的剑,我甚是能想象出老爷子当时铸剑的模样,定然专注有神,如同对待心肝宝贝似的,倾尽全力,而后满意地看看自己杰作,再拂袖而去,不留下功名。
为了能让断剑的花纹续上,我试了不少材质的铁,又反复淬火锻捶打,分析出老爷子当初是如何打法,又是锻了多少层才有如今纹路。
老爷子的锻造技术几乎都教授于我,只是我技艺不精湛,不能一下子区分是哪种,只能凭着记忆将相似的都试一遍,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又或者冥冥之中有缘,还真让我找到了。
老爷子这把剑大概是费了不少劲,就那如同松针般的细致的花纹没有上万层断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在淬火之后续上,为保持纹路一致必须要反复捶打。
几乎不眠不休了三天,最多趁着夜间休憩一小时,等打更的更夫路过敲钟时又醒来继续,整个街道寂静无声,只能听见铿锵有力的锤打声在整个街市回荡。
你问我大晚上自己一人怕不怕?
自是怕的。
只是爹娘跟爷爷都不在了,这世间就剩我自己,怕又能如何呢?
每当这时,我特希望也能跟王喜庆那样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样生活也有那么些奔头。
一想到我这么努力也是在赚老婆本,再怕也值了。
42
子夜,整座丽州仿佛陷入沉睡。
和府内主卧的染灯却未曾熄灭,隔着那层薄窗隐隐能印衬出人影轮廓。
晏淮躺在软榻上,头疼地按着太阳穴,不知是还未适应丽州的水土,还是他过于敏感,四周杂声太多,使他无法安心入睡。
“几天了?”晏淮问。
习武之人,耳力向来灵敏,连着两天他都能听见一道极有节律的敲击声,偏偏和府四周寻了一圈也看不见人。
他以为是临时性的,谁知能一整天不带停歇。
“三天了。”若影回。
“去查。”话从唇齿中蹦出,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晏淮脸色僵硬,额头青筋凸起,显然已经忍到极限。
他有起床气,更有睡眠障碍,谁惹他休息几乎等同于要他命,一旦计较起来绝不手软。
这梁子不管如何都先结下了。
“是!”
若影拱手回了声,“咻”地一下便从窗檐飞了出去。
晏淮:“……”
有正门不走这臭毛病跟谁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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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影轻功了得,寻声从屋顶飞过,很快寻到发出声源之地,发现是一家铁匠铺子,大晚上在打铁呢。
找到缘由,若影即刻回去禀报。
“打铁?”晏淮好看的眉间蹙起,眼底闪过一丝愠怒,“既然扰了我,倒是要去看看那人是何方人士,这般不惜命。”
说罢,晏淮拂袖而起,随意套上一件外衫便出了门。
由于这人方才是就寝状态,那头乌黑茂密的长发径直垂落,没有用玉冠束起。
他随着若影来到那敲个不停的铁匠铺子,两人站在路口茶馆门口往他那瞧。
整个街道寂静无声,只有铿锵有力的锤铁声格外清晰。
晏淮寻思就是这个声音扰了他三天美梦,不讨点什么回来不甘心。
晏淮正想着如何报复铁匠师傅,谁知那人似有察觉般朝他这边看了眼。
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四目相对。
“哐当”一声,铁匠手里的东西恍然间没拿稳掉落在地。
晏淮以为对方是见他心虚,心底嗤笑了声,寻思还挺有眼力见,知道害怕。
第7章 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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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眼花了,还是神志不清了。
深更半夜见到人影算正常吗?
人影还是一对,一白一黑。
这是熬了三天终于累到黑白无常都看不下去,要来接我走吗?
我心里顿时慌了起来。
钱拿到手还没花出去,老婆还没娶到,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走掉啊!
手中正在打磨的剑差最后一道工序就大功告成,然而此时突然“哐当”一下没拿稳,砸脚上了,疼得我脚趾一缩,头脑才顿时清醒过来。
死人是不会觉得疼的,我这么疼,肯定还没死。
被这么一砸,视线又清晰起来,仔细辨认了番,站在拐角的那两个人影应该是人,不是鬼。
这么一想,心底顿时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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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月色下,黑衣男子站得比较隐晦,被垂下的柳枝遮了半张脸,看不真切。
倒是他身侧那位白衣男子大半个身子都沐浴在月光之下,看得相对真切些。
不过由于距离较远,我也就看了个大概,想来这人样貌应当属于上乘,乌黑的长发没有束起,随意散落却不显得凌乱,他一手摇着折扇,一手负于身后,远远瞧去风姿卓越,颇有大户人家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