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照水视线上移，瞧见了回廊顶上挂着的灯，灯罩是橘色，烛火照出来的颜色，便大概趋于黄色。
“夕阳返照桃花坞，柳絮飞来片片红。”
柳絮本是白色。
却在夕阳的照射下，在人们眼中，成了“片片红。”
这是自然的色彩变化。
所以小杏那天看到的，那跳入河中的人，并不是李管家，而是凶手！
因为李管家是蓝衣裳，那么在那回廊的偏黄色的灯光的照耀下，应该是——黑色。
那老伯又走回来，道：“我在这扫了两年的地，早就发现这一个秘密啦，这儿的灯光能把我的灰衣服变成蓝衣服。”
如果是这样，林中鹤昨晚的发现就能说得通了。
小杏先听到“扑通”一声，再看到蓝衣的人跳进去。
第一声“扑通”，是凶手抛尸，而小杏看到的那“蓝衣”的人，应该就是凶手。
小杏的忽然出现，吓到了他，所以他慌乱之下，跳入了湖中。
不过，这湖通向哪里？
他又从何处上岸？
他与林中鹤动作那么快，到那里时都已经围了不少护院，那凶手就很可能不是在云叹湖这一小节上岸的。
“多谢！老伯！真的太感谢您了！”
卢照水正要走，却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他转头，又问那个老伯：“您说您在这扫了两年的地，都是这个时间吗？”
老伯拿起扫帚，点点头，“是。其他时候有人走来走去，毕竟旖霞园是一个院到另一个院必走的地儿嘛，人多物杂，走的人也多，其他时候会有人，不方便扫，快到这个时候呢，就没什么人走了，所以啊，我每天都这个时候来！”
卢照水眉毛略皱，这是他思考的表现。
末了，他再度向老伯道谢，老伯直摆手，“我只希望您能早点破了这个案子！”他抬头感叹，“李管家，是个好人呐！”
好人。
好人与坏人，还真说不清楚。
卢照水心道。
他循着湖边走，他发现，这云叹湖流过的地方，几乎都有护院在巡视。
他走到湖的末尾，发现这湖竟然是从府外流进来的。
也难怪湖边守着的人多，这湖是从府外流进来的，要是有人潜到湖里游进来就遭了。
这些护院倒是忠心，在远处遥遥瞧见了他，就紧紧盯着，直到看到他的脸，才放下心来，有胆子大的，还和他打招呼。
卢照水笑着走向一个与他打招呼的，看上去像是管事的护院，“大哥！这么晚了还在巡视啊。”
那护院没料到卢照水会应他的话，倒是一呆，但也没有多少停顿，他四周看了一下，确认周围有人在巡视，这才向卢照水走过去。
没有一个练武的人会对这么一个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人不感兴趣，或者不想去结交。
谁心里没有一个江湖梦呢？
那护院看着四五十岁左右，身壮个高，也是笑着，抱拳道：“卢大侠，久仰久仰！”
卢照水与他闲聊，得知他姓徐，同那个老伯一样，从前也是寻阳衙门的人，他叹道：“那时，这里还叫寻阳！我还是寻阳衙门的一个捕快，那年寻阳容家的大屠杀，牵连甚广，衙门倒台，连我们这些捕快都遭了牵连，要不是因为高老爷，我们这些人…唉，估计都不知道如何为生了。”
二十一年前，容家被屠，卢照水那时才两岁。
但他也叹息了一声。
无论是容家，还是这群普通百姓，都是被一小群人的贪心、野心所牵连。
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要怪谁。
站在获胜者的任何角度，都能找到许许多多的理由，站在受害者的角度，一切却又显得毫无理由。
人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人世间的悲喜也不公平。
有人成功，却是踩着累累众生白骨；有人失败，却救万人于危难。
成者快，败者悲。
成王败寇。
可史书只由成功者书写。
卢照水从徐护院的脸上看到的，是一种庆幸和感激。
他说起正事，“诶，昨晚，这湖上没什么动静吧？你们去旖霞园那边看看了吗？”
徐护院想了想，回道：“没什么动静啊，我们守的这，与他们出事那里离得远，也没怎么听清，但也听到了，即使听到了，我们也不能擅离职守不是？旖霞园那边的事，还得是旖霞园那边的人处理。”
卢照水点点头，又谨慎地问了一句：“大家都在湖边？是吗？”
徐护院见他谨慎的模样，又想到人命关天，怕自己说错什么，仔细思考了一下，他一拍手掌，忽然想到一个点，“昨晚，应该是修竹阁的人，他们听到动静过去了……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修竹阁的护院头子刘兴还在桌子上说了昨晚的事。”